蘇沐安的身體已經被污染侵蝕的不成樣了。
但是她怕宿瑤在污染源附近會遇到什麼事情被耽擱住,從街道上鑽進下水道里的蒼蠅人會把她堵在裡面,還是選擇先繼續往上爬。
大概是因為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鑽進下水道里的蒼蠅人的無形鞭策,蘇沐安渾身又疼又癢,爬的卻很快,沒一會兒就爬出了下水道口。
外面還是和她鑽進下水道之前一樣,地面積著一層半乾的排泄物,但是這次路上的蒼蠅人尤其的多。
蘇沐安站起身,街道上所有的房子的門都是開著的,她望進去時已經看不到一個正常的人類了。
剛過去的黑夜把所有倖存的人類都變成了蒼蠅人。
蘇沐安不知道這是因為待在裡面的人類本來就到了承受污染的極限,還是因為污染區已經接近成熟即將開放,所以把圈養的人類全都吸收了。
她只知道面前的這一幕,讓她這個也在慢慢變成蒼蠅人的人類有種渾身發毛的感覺。
現在還是黃昏,遠處的高樓看上去還是像長著無數隻蒼蠅的複眼一樣,在昏黃的光線中折射出紅棕色。
這裡永遠沒有晨曦,只有晚霞和夜色。
黑夜之後也不會迎來充滿希望的黎明,只會迎來下一個即將步入黑夜的黃昏。
就像是這個廢土世界一樣。蘇沐安突然想。
她站在道路的中間,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污染源被收容,但是知道這個污染區即將毀滅的只有她,周圍的蒼蠅人還在排著隊的往排水口裡面鑽。
蘇沐安突然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這個世界就像是快要病死的危重病人一樣,躺在床上垂死掙扎的時候往裡面掛再多的營養液也只能苟延殘喘,就算想開刀切除病灶,一打開肚子,裡面所有的臟器上都已經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腫瘤,根本無從下手。
人總會走向死亡,這個世界也是。
蘇沐安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身體上的污染已經蔓延到了她的眼睛,她看出去的世界開始變得像是透過萬花筒看出去的一樣碎成了無數個碎片。
她就是在這時,突然看到她對面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蘇沐安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了,但是她直覺用少年來形容對方更加恰當。
對面的人像是由色塊拼接起來的像素人一樣,但是她看到他穿著淺色的上衣和褲子,套著一件寬鬆的深色外套。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不過她直覺對方應該有細碎的劉海,白淨的五官,淺粉色的唇,笑起來像是甩著尾巴的金毛,還會露出唇邊的小虎牙。
……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想?而且這樣的形容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沐安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糊成一團,站在她對面的少年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兩人之間距離只剩下一臂,但蘇沐安還是看不清,她只能勉強判斷出少年抬起了手,抓住了她心口上長出來的那根長長的黑色蒼蠅毛。
他要做什麼?蘇沐安的腦海里剛冒出來這個想法,少年突然一個用力,把這根毛用力拽了出去。
但是蘇沐安感覺到的卻不是疼,而是輕鬆,像是依附在她身體裡不斷汲取她養分的寄生蟲突然被連根拔起的拽出去了一樣。
蘇沐安的視野也開始恢復正常,她看到了少年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是一塊化石一樣漂亮清澈。
「蘇沐安。」少年似乎在開口喊她。
蘇沐安下意識的想要回應,但是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
「蘇沐安。」
站在蘇沐安面前的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人。
透過她頭盔能看到對方出色的容貌,五官很精緻,膚色隔著半透明的黑色頭盔依舊看得出很白,但是神色卻平淡的近乎冷漠。
蘇沐安遲鈍的反應過來,「你好。」
年輕女人對她微微點頭,「我是宿瑤,你還好嗎?」
蘇沐安覺得自己現在還行,在污染區消散之前,突然出現的神秘少年把她心口長出來的蒼蠅毛拽出去之後,她就感覺自己幾乎沒有污染的症狀了。
「應該還好?」蘇沐安不太確定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制服上有一個明顯的手指粗細的破口,她在污染區里長出來的蒼蠅毛不是她被精神污染後產生的錯覺。
宿瑤也看到了蘇沐安制服上的缺口,很醒目的被污染過的痕跡,但是這和蘇沐安的倒霉隊友比起來,這點污染程度似乎又太輕微了。
但是探究的念頭只在宿瑤的腦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
宿瑤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能獲得奇遇,在對方不威脅到她的安危和計劃的前提下,她可以和對方相安無事。
「你的隊長和隊友,我們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