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在懶人沙發上用筆電整理相機里的照片素材,丁川崎先去浴室里洗澡。
最初決定住民宿是想體驗最接地氣的意式裝修,丁川崎在網站上看到這家當地人經營的民宿就覺得很喜歡。田園鄉村風,古色古香的木質家具和四處點綴的新鮮綠意。
喜歡到就算只剩一間逼仄擁擠的房間也還是租了。
好在房東人很好,是個白鬍子老爺爺,偶爾會做一點家常的披薩和濃湯送給他們吃。
他們的房間在靠阿諾河的那一側,屋裡有占據半面牆的書櫃,裝飾蝴蝶標本和小巧的畫框,留給浴室的不多。
丁川崎剛進浴室沒多久就招呼常山,讓他幫忙拿一下放在床頭櫃裡的保鮮膜。
之前在中央市場看到丁川崎選購保鮮膜就很奇怪,問了才知道,他手臂上的picc不能碰水,洗澡最好要用保鮮膜裹起來。
常山把東西送到浴室門口,推開的門縫裡探出一隻細白的手,丁川崎道一聲「謝了」,嘀咕著先前的保鮮膜拿進來才發現用完了。
常山慢半拍地想起來,他左手單手纏保鮮膜方便嗎?
用手扒住即將闔上的門,提出要幫忙,卻被他拒絕。
「我一個人也可以,」丁川崎嘴上不知咬著什麼,聲音含糊著,「雖然花的時間比較長。」
那就是不方便。
常山固執道:「我幫你。」
想也沒想推開門,沒料到裡面的人已經脫個精光。
愣住的丁川崎正用嘴咬住保鮮膜的一端,左手扯住抻開,正要往右手上纏。
原來他脫下假髮是這樣的。一層很短很短的靑茬,腦瓜倒是圓,沒了那頂看起來十分柔軟的頭髮,注意力就全被引去五官。那雙隱約在水霧裡的眼睛因受驚嚇瞪得很圓,更覺得烏黑漂亮不真切。
「抱歉……」常山一時間想退出去,後撤一步又看他動作扭曲實在艱難,長時間半張的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還是決定先幫他把picc裹好再說。
回過神來的丁川崎反應巨大,竟然手忙腳亂丟掉了手裡的保鮮膜,急急捂住臉,面壁思過似的背過身去。
常山躬身撿起被水濺濕的保鮮膜,關切地湊上去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丁川崎捂著臉搖頭,花灑在滴水,他的肩膀在抖。
常山猶豫地看了眼他右手臂的picc,撕掉保鮮膜打濕的那一層,遞還給丁川崎:「我還是先出去吧。」
「不是……」丁川崎的聲音從指縫裡漏出來,惹上浴室里濕潤的水汽,聽起來霧蒙蒙的。
「不關你的事,」常山聽到他說,「麻煩你幫我吧。」
右手緩緩從臉上滑下來,他仍面對牆壁背對常山,只留圓圓的後腦勺給他,上面的靑茬扎著細小的水珠子,側臉是一點看不見的。
右胳膊緊接著以一種怪異的姿勢伸過來,示意常山動手幫自己纏上保鮮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