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是晚高峰,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硬生生開了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說短不短,說長也沒有長到哪裡去。
直到車子停到地下車庫,詩南喬仍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車子停穩,溫棠利落地推門下車,卻見詩南喬在駕駛位上發呆。
她招呼道:「走了,阿喬。你這位東道主,不來帶個路嗎?」
「啊?」詩南喬回過神來,連忙下車,「不好意思,剛剛在想別的事情。」
溫棠試探地問:「那,走吧?」
「好。」
第15章 3.5
雖然大部分主持人上鏡的妝容需要自己完成,但是對於嘉賓,台里還是有安排專門的化妝師。
溫棠天生一副清冷長相,面部輪廓稜角分明,化妝師沒有選擇濃妝艷抹,只給她畫了貼合臉型的淡妝。
「溫醫生,您覺得怎麼樣?」化妝師把鏡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真心實意誇讚,「您的皮膚狀態真好。」
鏡中人影晃動,清晰的水銀面反射在溫棠的視網膜上卻有些模糊。
她有些近視,應該說學醫的裡面完全不近視的畢竟算少數,伸手拿起桌面的眼鏡戴上,霧蒙蒙的世界一下子清晰很多。
在場所有人中,她絕對是對化妝了解最少的那個,看起來沒有大問題便直接點頭,「謝謝,麻煩了。」
前台,詩南喬正在最後一遍背詞。
在去醫院做了半天志願者以後,她對訪談中要提的問題有了新靈感。
上台的對話並不能隨意發揮,同樣需要一定的腳本,於是溫棠也要跟著她再重新背一遍台詞。
還好溫棠非常耐心,不厭其煩陪她斟酌每一字句,修改每一處細節。
列印出來的白紙黑字上,有螢光筆留下的五彩斑斕的記號。
溫棠有時候手術到很晚,仍然跟她討論到凌晨兩三點,這些都是深夜探討留下的痕跡。
溫棠經過幾日的相處,詩南喬對溫棠有了更深的認識——她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工作上,生活上,乃至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詩南喬揉了揉眉心,在心中有些愜意地想,溫棠似乎把自己的工作也當做了她責任的一部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對溫棠來說有些特殊?
還是說,溫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她渴望被偏愛,她無法克制內心去產生這樣的希冀。
「我好了,可以開始了。」翻飛的思緒被一道清冽的嗓音打斷。
詩南喬抬起頭,眼底浮現一抹驚艷。
溫棠今天特意穿了一套白色西裝,襯得整個人知性又有一種理智的冷感。金絲邊框的眼鏡搭在挺拔的鼻樑上,黑色中長發在身後被白色發繩簡單綁住。
她面帶微笑,神情淡漠疏離卻不會讓人覺得冷若冰霜,一舉一動溫文爾雅,舉手投舉間盡顯風度翩翩。
她目光平和,就像高座於雲端的神靈,慈愛卻又冷淡地注視著每一位子民。
詩南喬突然想起一句話:神愛世人,但不會愛特定的某個人。
她真的能夠成為那個特殊存在嗎?
詩南喬突然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她心中悸動的種種瞬間,也許只是溫棠良好教養與高尚道德的體現。
溫棠對陌生的病人和家屬,對醫院的同事,對教過的學生,也許都是那般仁慈溫和。
……她應該高興啊!
這樣的溫棠,能力出眾,醫者仁心,想必如果母親和前世一樣確診心臟疾病,一定能得到國內最好的治療。
但是,為什麼她的心底會那般酸澀呢?
「……阿喬,阿喬?」眼前人的溫聲呼喚將她從複雜情緒中喚醒。
她再次對上那雙純粹的黑色瞳孔,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和關切。
詩南喬收拾好心中的諸多複雜,對溫棠微微一笑,又是那個專業的節目主持人。
她對著溫棠和周圍的工作人員點頭示意:「那我們開始吧。」
室內的燈光一下子明亮耀眼,詩南喬和溫棠相對而坐,中間的木製小桌的陶瓷花瓶里,插了幾束半開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