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跟著看向她。
二人視線交錯。
謝遲皺眉道:「我若說沒有,你是不是下次還要丟下我?」
虞秧捋兔絨的動作頓住。
馬車駛過小道,略微顛簸,道旁的高木將陽光切割,叫馬車內時暗時明。
空氣里似跟著多了股繾綣的氣氛。
虞秧很快垂下目光。
她揪著兔絨,笑說:「世子這話說的,我可捨不得丟下世子,丟下世子回頭桓郡主報復,那我可死定了。」
她當林言時得罪五皇子的表哥武田。
當宋秧秧時,又得罪明祥郡主桓盼煙兼一眾人。
要不抱緊謝遲大腿,就算有命也沒得花。
謝遲也愣了會。
車內安靜了有一會。
謝遲率先開口說:「聞夫人是……穿越者。」
莫名地,他改了「鬼」的說法。
虞秧頗有些意外。
「世子要抓走她嗎?」
「齊津舟請我庇護他與他夫人,」謝遲頓了下,說:「齊津舟是齊家遺孤,他祖父是當初的齊首輔,當初齊家被誅九族時,齊首輔的長媳正好生產,有人一通操作,將襁褓里的他偷偷送走。他與一些人還有聯繫,他想用這些關係,投靠肅安王府。」
虞秧眸底閃過一絲訝色。
因為齊津舟身上有光。
所以她總覺得這廝身份不一般。
竟真的是個有身份的。
她說:「齊首輔……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但我也聽說,齊首輔在禮朝地位很高,就是岐源居士也曾求學於齊首輔。」
而且,這位齊首輔是當今裴首輔的恩師。
可以說,裴首輔就是踩著恩師的屍骨登的位。
說到底,就是朝堂鬥爭。說是當年皇帝不滿齊首輔跟當時的太子名聲太盛,就弄死了太子黨,她雖對這些事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禮朝文壇地位極其高,私下尊崇這位老人的人不少,齊津舟就算吃老一輩的人情,都能吃成大胖子。
謝遲簡單說了他跟齊津舟的對話。
大概就是,齊津舟原本在一位大儒膝下長大,但後來裴首輔查到了當年的事,疑心齊家還有血脈在,就各處查,結果查到了大儒那。
十歲的齊津舟為了不連累先生。
帶著乳母獨自離家,最後落定在了此處。
齊津舟一直想靠自己的努力走科舉路入仕報仇。
直到今日他遭遇了護不了妻子的事,又意識到抓聞蘭月的必然不會只有這兩撥人,這才想著投靠謝遲。
虞秧說:「那世子,是想幫齊公子嗎?」
謝遲欲言又止看著她,「你今日是為何幫他們?據我所知,你與聞夫人不過一面之緣,為何甘願為她負傷?」
虞秧啞了聲。
她暗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虞秧抿了抿唇道:「她說會給我做酸菜魚、辣子雞丁、麻辣豆腐……」
過路的鳥兒嘰嘰喳喳作響。
給這午後添了絲慵懶與愜意。
謝遲直直盯著虞秧。
看得虞秧耳根微微生熱。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清雋溫和的眉眼,這會卻好像多了點壓迫。
虞秧快把膝蓋上的披風揪凸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子裡的弦鬆了下。
「我覺得,蘭月是好人。不該死。況且,當初在蛟湖縣,我送柳姑娘走時,答應了柳姑娘,我說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她無辜的同伴。」
「我近來常翻道家書籍,書上說,行善積德,就可延年,我……我想給自己積德,不求延年,也換來世康健。我想著,此舉許與世子理念不合,還會連累世子,因而才獨行。」
虞秧將聲線放得又輕又柔,語氣里還帶著點茫然。
就像一個單純、善良又惹人憐惜的姑娘。
第53章 有好感也有壁
許是氣溫有些下來了,日頭也黯了些。
馬車內的光分作兩半,一半正好打在謝遲身上,恰到好處模糊了男子眼底的情緒。
就在虞秧還想再添上兩句什麼打破寂靜時。
謝遲突然起身,半彎著腰近前。
虞秧愣了下,旋即不著痕跡朝後靠了靠。
謝遲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伸出手越過她耳畔,將捲起的帘子落下。
「冬日的風寒涼,莫將你那兔絨揪沒了。」
虞秧手下動作一僵,收回了手朝謝遲笑了下。
謝遲很快坐了回去。
他說:「我打算讓齊公子帶家眷去源臨海群島先落住,你覺得如何?」
這話也算是回應了虞秧問的那句「是不是要幫齊公子」。
虞秧彎唇一笑道:「那裡確實不錯,清淨,也不怕被人尋到。」
司空釋就是從源臨海的石宣島回來。
那個地方島嶼多,也算與世隔絕。
聞蘭月一家去那裡,也能過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