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艱難的時候吧,靜心師姐看她不順眼,總帶頭欺負她,不是讓她一個人掃灑整座大殿,害她因打掃不完吃不上熱飯,就是在她的飯菜里加很多污穢的東西。那時她常常吃不飽肚子,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的。
最嚴重的一次靜心把她關進了大殿裡,半夜的時候電閃雷鳴,閃電陰冷的光將殿裡莊嚴肅穆的神像照得格外的猙獰恐怖和詭異。黑夜裡陰森森的,神像齜牙咧嘴好似活了過來要來吞噬她,她蹲在牆角里直哭,一整夜不敢睜眼。後來她就病倒了,好幾日沒醒過來,差點就死了,把琴心嚇了個好歹,就守在她的床邊抹淚。
不過這些不好的事,她已經不想說了,也不想去記得,就放在心中的角落裡慢慢腐爛好了,她恨了那麼久,怨了那麼久,太累了。
「也沒什麼,就跟一般道觀一樣,每日早起練功課,掃灑廟宇,日子清苦一些,會格外想念母親和哥哥而已。」
那你跟齊天揚呢?
榮茵不知不覺睡著了,輕聲地打著呼嚕,像只小貓。陸聽瀾的眼神晦暗不明,榮茵說了許多卻唯獨不提跟她青梅竹馬的齊天揚,是已經不在乎了還是故意迴避呢?
他在心底嘆息一聲,將榮茵抱得更緊,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兩顆心挨得極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次日,榮茵醒來時陸聽瀾早已去上早朝了,她擁著被坐在床上愣神,有七爺在,她果真能睡得好了。其實七爺跟她住在一起是比較辛苦的,房內不用丫鬟伺候,小廝又進不來,什麼都要親力親為。譬如他上早朝的事,自己就沒送過幾次,剛成婚的那段時間,她提心弔膽地過日子,起得比七爺還早,每日伺候他梳洗,送他上馬車。
妻子三從四德、溫婉順從,做丈夫的應該很高興才是。可陸聽瀾卻不滿意,不滿意也不說,甚至連表情都未變,還能溫和地跟她說話,但榮茵就是能感覺到他在不高興。
夜裡他要得狠了,自己第二天起不來時,他倒是滿意了,還讓丫鬟不要來吵醒自己。榮茵漸漸明白過來,他不喜歡自己對他太過客氣,於是也學會偷懶了,不再伺候他,有時還敢支使他,他卻欣然接受。
琴心端熱水進來:「夫人,趕緊起吧,去松香院請安該遲了。」琴心跟著榮茵的時間最長,與榮茵的情分也最深厚,踏雪居的丫鬟僕婦里,也只有她敢這麼跟榮茵說話了。
琴心知曉蘇先生不日就要來提親的事,如今伺候榮茵比誰都要積極,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下午歇晌起來時蘇槐通過門房遞了消息進來,說要帶秦方來拜見她,問她時間是否方便。
榮茵還記得秦方,去年在香河提拔他當莊頭後自己就沒有再過去了,田莊的事都是蘇槐在管。她想了想,蘇槐有事從來不會上陸府見她,應該是有什麼棘手的事等不急了,於是吩咐陳媽媽把廳堂收拾出來,再上些茶水點心。
第72章 吃醋吃醋
秦方穿了件褐色的短衫,看起來比一年前穩重了不少,精神氣十足言行舉止大大方方的。他的臉因長時間行走于田間地頭,被曬得黑紅,跪在地上請安:「今年收成喜人,繳了租子還剩下許多,能過一個好年,大傢伙兒心裡都十分感念東家,托我走一趟給東家帶年禮來。」
榮茵一看,帶的都是些村民自己種的瓜果蔬菜和從山裡找的野味,不精貴但勝在心意。笑著道:「大傢伙兒的心意我收到了,難為你跑這麼一趟,辛苦了,就在京城多待幾天,蘇先生也帶你在京城逛逛。」說完示意陳媽媽給賞錢。
秦方漲紅了臉不肯收:「已經受了東家天大的恩惠,再不能受了。」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箱子裡裝的皮毛,道:「在山上遇到獵下的,眼瞧著天漸漸冷了,東家製成圍脖子戴上可……可禦寒。」
榮茵笑著道謝:「多謝你了,下次再獵到就不用特地給我帶了,也值幾個錢,賣了補貼家裡也是好的。銀子你拿著吧,回去的時候我讓蘇先生買些京城時興的東西,你給大傢伙兒帶上。」
秦方支支吾吾地:「不值當什麼,東家給的工錢已經夠一家老小生活的了。」
榮茵笑了笑,讓他起身坐下,再詳細說說田莊上的事。
秦方囁嚅著應是,束手束腳地坐在交椅上,挺直脊背,從年初的耕種開始說起。他說不明白的,蘇槐就在一旁幫腔。
說完田莊蘇槐才提起了自己的來意,他家中還有一老母親,一直住在蘇州祖宅。他與琴心成親的時間還有一個來月,就想著把老母親接來京城操持他與琴心的親事,過得幾日就要動身回鄉去接。此番前來也為了這事求榮茵的同意。
氣氛和樂,榮茵也聽得歡喜,當即就允了:「你母親一個人供養你讀書不容易,也是時候享清福了。你放心地去吧,成婚的事交給我,等你回來接新娘子就好。」還另封了盤纏。
琴心早已紅了臉,不肯抬頭看蘇槐,羞羞答答地回後罩房去了。陳媽媽和琴書等人笑開。
陸聽瀾從內閣回來,經過一進院的時候聽到笑鬧聲,駐足聽了片刻,詢問守門的丫鬟:「夫人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