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妨,你是我的夫人。」陸聽瀾摸摸她凍僵的臉頰,「陪我呆會兒,明間沒有地龍,會冷著你的。」
書房裡的布置就更簡單,東西兩面牆都立著書櫃,北面的窗扇前擺了一張書案,博山爐里燃著安息香,令一頭則是一個正方書屏。書案前左右兩邊各置了三張交椅,看起來冷冷冰冰,好在燒了地龍。
榮茵將食盒打開,一碗臘八粥、一碗天麻雞湯並幾碗小菜,她把勺子遞到陸聽瀾手中:「臘八粥剛好入口,您快吃吧。」又拿起筷子替他布菜。
陸聽瀾注意到方才進門時她小心打量的眼神,不由失笑:「不用伺候我,想看就看吧,夫君允你看。」
榮茵紅了臉,說得她沒見過世面似的。西邊書柜上有一個綠色錦盒,與架子的上書格格不入,她無意撇到不小心多看了一眼而已。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那自己還是看看好了,不能白擔了「惡名」。她走過去,發現錦盒沒有蓋好,透過縫隙看到裡面好像是……女子的繡鞋?榮茵以為自己看花了,欲再看卻突然被咳嗽聲打斷,陸聽瀾看著她道:「過來陪我說說話。」
「您就用完了?」
「不餓,隨意用了些。」陸聽瀾伸長胳膊一把拉住榮茵往懷裡帶,將她圈在懷裡,「快過年了,府中事多,有沒有累到你?」
榮茵坐在他大腿上:「怎麼會。」府里的事有陸老夫人和陳氏,沒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踏雪居里陳媽媽又很能幹,根本累不到她。
想著方才在迴廊遇到宋媽媽的事,心裡也有預感綠荷的事與她有關,夷由片刻還是問了出來:「七爺,您為什麼要懲治綠荷?因為離台的事嗎?」其實更想問他是不是還在介意,他表面說相信自己,**茵知道那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陸聽瀾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想起楊鶯時求他時說的話:「您知道綠荷沒有說謊,您這是在自欺欺人。」
榮茵對他解釋的時候是有遲疑的,他知道榮茵沒有說實話,心裡確實還在介意,但這份介意並不是說不信任榮茵,而是男子的自尊心作祟。自己千嬌萬寵的妻子,曾經有一個青梅竹馬,二人年少時相知相伴互相傾心,甚至現在也有可能還彼此牽掛,他無法做到不去介意,卻也無法宣之於口。
他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卻放棄了,最後只道:「你別瞎想,離台的事只是一個引子。」他無法容忍在自己的庇護下、在陸府有人對榮茵不利,他是她的丈夫,自然要保護好她的。
榮茵心思敏感,陸聽瀾不想讓她多心,握著她的手親了親,「楊鶯時有害你之心,當不能容忍,可太傅對我有恩,我也答應過他會保住楊鶯時,只能處置綠荷殺雞儆猴,你可會怨我?」
榮茵搖頭,將頭靠在他心口的位置,聽著他緩慢又沉穩的呼吸,這種有人遮風擋雨的感覺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在七爺身邊,她什麼都不用做也能覺得很安心。
寅正時分,天還黑著,將軍府的大廚房卻已亮起了燈。安嬤嬤早早兒地等
在院門口,見榮蕁提著燈籠過來惡聲道:「姨娘讓老奴好等!」
榮蕁先將燈籠滅了,直起身子才道:「昨日五夫人說的是這個時辰,妾身沒有來遲,是嬤嬤早到了。」
安嬤嬤哼出了聲,指著案板上的麵粉道:「今日早膳五夫人要吃雞湯爛乎面,這熬湯、揉面、醒面、擀麵都要花不少時間,姨娘還是抓緊些吧。」
安嬤嬤交待完就走了,留下劉婆子在這兒看著,不許任何人幫忙。
辰時,榮蕁端著做好的面進了東跨院,沒想到張瀟聞了聞就賞給了一旁的小丫鬟,對著榮蕁沒好氣地道:「這麼晚才做來,你是存心餓我呢還是真的不會伺候人?這才學了幾天的規矩,竟然就會偷懶了?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嫡女待字閨中時被寵壞了。」
榮蕁低頭任她數落,辰時就是正常吃早膳的時間,張瀟這是故意為難自己,若她昨日就說今早要吃雞湯麵,自己肯定會再早起一些的,反正不管怎麼著兒都能挑出錯來。
她不緊不慢地道:「妾身廚藝不精,手腳慢了些,讓五夫人久等了。」
張瀟掀起眼皮,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下巴對著窗外的院子一抬:「伺候人學不會,就去園子裡收雪水吧,記著要把檐下的瓮缸全都收滿了,年後阿弟成婚就用雪水泡茶來待客,清香又甘甜的,肯定得人人誇讚。」
榮蕁臉色一白,自那日書房後,她就沒有再見過小將軍了,他最近應是忙著年後成親的事吧。
這幾日下了不小的雪,可張瀟說了只要樹葉上的薄雪,園子裡的樹本就不多,冬天樹葉更是沒有多少,榮蕁忙活了一整天才收了半瓮。
等她離開東跨院回去的時候,一雙手已凍得通紅,不住地發抖。彩蓮忙扶了她坐在暖和的炕上,端熱茶給她取暖:「姨娘,您先喝口熱茶暖暖,今日五夫人又怎麼磋磨您了,怎這副樣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