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的賽後正式發布會,因為有雙料賽季總冠軍的提前誕生,場內媒體人群黑壓壓一片,連過道里都架滿了機器。
抬起頭,看清台上男人的一瞬,溫晚凝不自覺先恍了神。
這種場面,她並不陌生。
倒不是她自己在演藝圈這麼多年,經歷過的類似場合有多少,而是在這一剎那,她模模糊糊記起了六年前的某些尋常夜晚。
電視機屏瑩瑩發亮,也是轉播的某站F1大獎賽。
少年剛做完耳道修復手術,習慣了無聲,或者是怕吵醒晚歸的她,開著靜音模式,安安靜靜注視著屏幕里的人。
那時的凌野,於她的世界,於屏幕中的世界,似乎都只是過客。
而兩千多個日夜過去,他卻真的就這樣孤獨而堅定地,一步一步,越過那個大雪瀰漫的寒冬,身披盛大的榮光,走回她面前。
只為被她堅定地選擇一次。
溫晚凝莫名地鼻酸,借著台下光線暗,疾疾仰了下頭,把心口涌動著的複雜情緒壓下去。
記者會很快開始。
雪白頂燈亮起,短暫的開場白後,話筒在各家媒體記者手中頻繁傳遞著。
問的都是很常規的問題,賽中的狀態賽後的心情將來的打算,明年聽說法拉利遞來了九位數天價合約,梅奔有沒有危機感。
凌野的回答都很簡短,溫晚凝雙手交疊在膝上,有一搭沒一搭聽著。
記憶里少年凌野的臉與現在的樣子慢慢重合,她偶爾控制不住地走神,很快又會被台上和周圍記者們投來的視線扯回。
直到發布會漸趨尾聲,某家歐洲賽車雜誌搶到了寶貴的最後提問機會。
記者和梅奔現役領隊安德烈是舊識,接過麥後,問題出人意料的生活化:
賽車圈是絕對靠天賦吃飯的地方,必須在把身體推到極限狀態的同時,依然保持絕對的冷靜。
所以圍場近幾十年的天才車手數一數,為了找到自己的狀態,身上都少不了個人風格強烈的怪癖,比如梅奔之前的某位當家明星,就喜歡在正賽開始前鑽進桌底睡一覺。
記者過去曾從安德烈那邊聽過一些傳言,說凌野習慣在上場前戴耳機,聽的似乎還不是音樂,是類似人聲廣播一類的東西。
這次他想替車迷們問問。
到底是什麼廣播,像這樣保持著老派的生活習慣,是不是就是十一連勝的法寶。
台下都跟著笑了笑,為他解嘲和默哀。
這問題八卦得可以。
用它來做發布會收尾,問何塞這樣的話癆也許會是張好牌,但一換成凌野,問不出什麼有爆點的料不說,多半還要把場子搞僵。
「不是廣播。」凌野拿起話筒。
和眾人料想得不同,今天的他似乎格外好說話,掃向台下某個角落時,眉眼竟有幾分溫柔。
「是我十七歲那年,她擔心我不適應無助聽器聽聲,過不了來北歐的面試,幫我錄的自我介紹。」
一個「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