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抬起頭朝曾不野笑。剛換了門牙的小孩子,笑起來漏風似的,格外。
曾不野作勢捂著眼睛,說:「太難看了。」
小扁豆撅起嘴:「你換牙時候還不如我呢!」好像她見過曾不野換牙似的。
曾不野看著小扁豆,小姑娘的睫毛長長的,黝黑的小臉兒,瘦瘦的身體。她說她自由搏擊可厲害了,在班級里能一打三。曾不野這會兒好像能想像出來她騎著男生打,打的人家叫她奶奶的樣子了。
她這邊太安靜,徐遠行在車台里點她名:JY1,回覆:一切OK嗎?
「太OK了。」小扁豆搶過手台回答,而後咯咯地樂。
「問JY1車主呢!小孩別說話!」絞盤大哥說。
「JY1 OK。」曾不野回。
這時尾車徐遠行說:「兄弟們,有快速社會車輛超車啦!」
此時他們在雙向車道上,去一條路,回一條路,超車要看對向車道是否「乾淨」。保障車早就去到尾車後面,給別車讓出超車空間。
這位社會車輛大哥可能沒有想到自己今天要超小二十輛「公路怪獸」,超了JY1後觀察好久,最終決定:超!通通都超!曾不野看著它打開轉向燈,待對向大車過了以後,一腳油門開出去了,而後迅速回到絞盤大哥車前面。
「車隊注意,給社會車輛超車預留歸位距離。」徐遠行說:「車隊注意安全。」
社會車輛應該是感受到了「青川車隊」的善意,從絞盤大哥車前起速的時候鳴了聲笛表示感謝。
於是曾不野看到,一個小車,一輛輛超過他們的大車,在車道出了又進,進了又出,一直超到曾不野的視線之外。直到頭車說:「社會車輛超車完畢,車隊集結」的時候,其他車輛都按起了喇叭。
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路插曲,但不知為什麼,曾不野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跳躍了一下。兒時玩超級瑪麗,不知關卡盡頭在哪,就像那小車,一輛又一輛,一定也在想:今天是什麼劫,出門碰到這些沒完沒了的大傢伙。
但「青川們」不這樣想,趙君瀾說:「這哥們兒今晚酒局肯定要吹牛逼了:今天我一口氣超了兩千萬!」
大家就笑出聲了:「壯舉。真壯舉。一般人超一半就累了,大哥非常牛逼。」
終於到了蘇尼特左旗的停車點,是在一片空地上。遠處有一個人騎著健壯的蒙古馬穿越風雪朝他們的方向疾馳。
「呼斯楞大哥來了。」徐遠行下了車朝大馬跑去,去迎接他大概窮極一生也見不到幾面的朋友。在路上就是這樣,遇到一個又一個人,說了一聲又一聲再會,但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可是說起來卻還是:我在某個地方認識一位朋友…
一位遠方的朋友。
一位叫呼斯楞的朋友。
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呼斯楞?
呼斯楞大哥跟徐遠行有著怎樣的故事未可知,但在大年初三這一天,他騎著馬來迎接他們。而在他的家裡,宰羊燉肉,馬頭琴手早已準備好,在席間為大家獻上一曲。
曾不野看到呼斯楞從馬上跳下來,幾步跑到徐遠行面前,張開手臂擁抱了他。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用力捶對方的背,這見面儀式在城市裡未免太過誇張,但在這裡,卻恰到好處。
曾不野發現徐遠行也像遊牧民族。風沙把他的臉吹黑了,吹出了稜角。他與牧民呼斯楞站在一起,除卻面相,其餘都像兄弟。呼斯楞對著大家憨厚地笑,露出滿口白牙,徐遠行也如此。
「昨天家人從旗里回來,特意把蒙古包弄熱。」呼斯楞比劃著名:「你們從北京來,吃雪煮羊。」又把手做酒杯狀,仰頭:「喝草原白。」
「不喝酒了,大哥。我們還要趕路。」
呼斯楞搖頭:「喝酒,喝酒,不趕路!」他普通話說的不好,基本上兩三個字地蹦,好在言簡意賅,別人都能聽懂。
車隊裡其他人也說不喝酒,不給大哥添麻煩,趕路去烏蘭布統爬雪坡。呼斯楞大哥就不再說話,只是笑著。
一行人朝蒙古包走去,曾不野和小扁豆吊在隊伍後面,慢慢就越拉越遠。絞盤大嫂注意到了,也沒招呼她們,心裡明白她們或許有小秘密。
曾不野答應小扁豆要用二踢腳崩徐遠行車軲轆,她不能食言。蒙古包那頭不知在搞什麼陣仗,已經響起了歌舞聲。曾不野遠遠看到牧民兄弟在往車友們脖子上掛白色的哈達。
「你去不去掛哈達?」曾不野問小扁豆。
「我不去。」小扁豆說:「掛哈達哪有放炮好玩。」
曾不野就神秘兮兮地從她的包里拿出了那個小二踢腳。兒時曾焐欽帶她放過,這東西「砰」一聲很是嚇人。她喜歡聽那一聲,感覺人一下就被炸清醒。
小扁豆高興地在地上跳腳:「快!快!」
曾不野學她跳腳:「走!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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