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鏢頭重重地摔在地上,趴在那裡喘著粗氣。片刻之後,他呼吸平穩下來,於是掙扎著起身正要道謝,抬頭看清了救他之人的面容,頓時一怔:「竟然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李長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聲道:「怎麼,不想讓我救你?」
孫鏢頭連忙爬起來,苦笑著說:「不敢不敢,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這孫鏢頭分量不輕,李長曳咬著牙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他拉上來,額頭已滲出一層薄汗,腰背也都隱隱作痛。她索性扶住一旁的樹幹稍作喘息,忍不住開口吐槽:「孫鏢頭,你怕不是吃了不少好東西。」
此時,李長風才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倒不是他功夫不好,只是師妹思維跳躍太快。方才還在錢郎中家房頂上,她突然說了一句「不好」,轉身就跑了。他只得一頭霧水地匆匆跟了過來。
李長風抬眼瞧見孫鏢頭一臉狼狽地坐在地上,李長曳則靠著樹幹調整氣息。他皺了皺眉,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奈:「阿曳,你能不能下次跑之前打個招呼?你一句『不好』,轉頭就跑。我追得這一路,差點丟了命。」
他說著,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望向孫鏢頭,問道:「孫鏢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孫鏢頭聞言,臉上掛著強裝鎮定的笑容,眼神閃爍不定:「我就是來此採藥草,對,採藥草。」
李長曳冷笑一聲:「采什麼藥,采毒死錢郎中的藥嗎?」
孫鏢頭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李長曳離開樹幹,站直了身子:「你記不清的話,我幫你理一理。昨夜你去錢郎中處,說是還錢,實則另有目的。你們二人商量好如何分帳,錢財如何處置。待這些都敲定後,你便匆匆離去。可不曾想,今早卻傳來錢郎中中毒身亡的消息。你當即慌了神,覺得有人發現了你們之間的勾當,於是就急著逃跑。」
站在一旁的李長風皺眉問道:「他們商量的是什麼勾當?」
李長曳略一沉吟,回答道:「我原本也不知道,今日到了錢家才發現端倪。錢郎中,此人行醫多年,家並無子女,家中也就幾個僕人,開銷不大,但他的府上看起來毫無富貴樣,那他的銀子都花到了哪裡?」
她稍作停頓,轉過身對李長風說道:「是因為他的錢都花在了自己的癖好上。師兄,你想想看,那錢家偏屋中的東西,和那丫頭說的話。」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孫鏢頭:「比如研製奇藥,比如給人施黥刑,再比如取人器官,甚至將其製成人皮冊。如此行徑,豈是孤身一人能為?他背後,自然少不了王掌柜的籌劃和你的助力,是也不是?」
孫鏢頭臉色驟然蒼白,眼神閃爍,額間冷汗涔涔,卻一句辯解也說不出來。
李長風握緊了刀柄,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人皮冊,竟是錢郎中親手所制?」
李長曳冷笑一聲:「若我所料不錯,那冊子上標記的,根本不是什麼青樓女子的恩客,而是錢郎中在施黥刑時留下的記錄。至於那青樓女子,或許真的有其人,只怕她的存在,也不過是用來掩蓋這真相的幌子罷了。」
她聲音一頓,冷冷看向孫鏢頭:「孫鏢師,你倒是說說,這其中究竟還有多少隱情?王掌柜的死,與你和錢郎中之間的勾當,可有干係?」
孫鏢頭被問得心頭劇震,緊緊攥著手中的衣角,喉間發出幾聲含糊的喘息,正欲開口說話。
只見此時,林中一道黑影閃過,直衝孫鏢頭而來,動作快如閃電,似是要將他一擊斃命。
「什麼人!」李長風反應極快,佩刀出鞘,穩穩擋住了來人的攻勢,刀身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在林間迴蕩。
李長曳快步上前,看清那面孔,冷冷說道:「果然是你。」
第28章
人皮冊案(八)廢命十載仇未解,青苔……
一道人影從山林中緩緩走出,黃昏的餘光映在他的臉上,光影交錯,半明半暗,宛如陰陽難分,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李長曳眯了眯眼,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趕到此地,你竟如此迅速,看來對這山中地勢頗為熟悉啊,周捕快。」
那人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一步,露出面容,正是平陽縣衙的周仁。
周仁此時倒是少有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拱了拱手:「不愧是鳳州赫赫有名的李捕快,果然有兩下子。」
李長風皺了皺眉,握緊手中的佩刀,語氣帶著幾分疑惑:「周捕快為何會在此地?」
李長曳並未答話,反而看向一旁瑟瑟發抖,試圖躲藏的孫鏢頭,語氣冷然:「周捕快為何在此?師兄,你還看不出來嗎?想取孫鏢頭性命的,就是他。」
李長風面露震驚,剛想開口,卻見周仁忽然笑了:「李捕快,不可無端猜測。我是奉命緝拿孫鏢頭,他乃錢郎中一案的重要疑犯,我豈會隨意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