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就是從那時候真正了解到應敘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應敘冷漠,對情感幾乎沒有需求。這麼說太絕對了,或者可以換個說法,應敘對情感的需求跟大多數人不同,他需要的部分太少,能接受的部分又太多,便顯得冷漠了。大概跟家庭環境也有關係,奶奶的葬禮,應家沒有任何一個人哭到失控。
所以裴硯在抬起手的瞬間又在心裡笑自己,連最親近的奶奶過世應敘都會給出一句「沒有必要難過」,自己做什麼又對他說這樣的話?裴硯幾乎立刻又垂下去自己的手,搶過剛剛那句話的尾音,不等應敘回答便再次開口:「所以沒辦法陪你回家了,不好跟叔叔阿姨解釋,別讓他們擔心了。」
應敘看著裴硯:「怎麼回事。」
裴硯聳肩:「一點小插曲。」
應敘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片刻後再次開口:「把車放在學校,你手受傷了,我送你回家。」
裴硯想都沒想便拒絕:「手背劃了一道,不耽誤開車。」
應敘又問:「已經在校醫院處理過了?」
裴硯點頭。
兩人始終隔著兩輛車子的兩扇窗,應敘上半身被框在車窗里,像是一副隔著次元的畫一樣。
裴硯接話:「那我先回家了?你去叔叔阿姨那裡吧,當我道個歉。」
應敘搖頭:「不去了,我陪你回家。」
裴硯想拒絕,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
回家還是開了兩輛車,裴硯覺得自己好像在鬧什麼脾氣一樣,這會兒挺幼稚的,明明坐應敘的車回去就好了,偏要自己開車回家。他時不時看後視鏡,應敘的車保持著安全距離跟在自己後面,竟然讓裴硯有種別樣的心安。
到家裴硯下意識想洗手,手都伸到水頭底下才看見紗布,再一抬頭,應敘靠在門上靜靜看著自己。裴硯清了清嗓子:「這幾天不能碰水。」
應敘「嗯」一聲,挽了袖子靠過來,擰開水龍頭。
裴硯往後退了一步:「怎麼了?」
應敘捏過來他的左手:「一隻手怎麼洗?這隻手能碰水,我幫你。」
裴硯閉了嘴,盯著應敘的動作,看著他兩隻手接了洗手液,仔仔細細地幫他洗手,洗一隻手。這畫面真有些好笑的,裴硯總覺得應敘不在洗手間,而是在廚房,自己的那隻手也不是手,更像是某種即將上砧板的食材。
應敘洗得仔細,洗到裴硯幾乎有些尷尬,主動找了一個話題:「早上還說明天我做飯,看來又得食言了。」
應敘:「嗯。」
裴硯心裡嘆了口氣:「應總,還洗啊?沒那麼髒。」
應敘這才關了水,找來毛巾幫他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