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靠著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雙腿好像麻痹,怎麼也抬不起來,心中充滿對自己的痛恨。痛恨姑姑生病這麼久而自己竟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姑姑生病的這兩年他在做什麼?姑姑生命中的這最後一個月他又在做什麼?痛恨剛剛抓著姑姑手的自己打了退堂鼓,竟然真的跑出來沒有看她最後一眼,裴硯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膽小的,明明知道他錯過的是姑姑人生中的最後一眼,卻還是臨陣脫逃。
他抓著手機,心裡的情緒發泄不出去,收到應敘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久到吸菸房裡的其他人紛紛轉眼看裴硯,可沒人出聲。
裴硯無動於衷,直到通話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應敘又發來消息:「裴硯,接電話。」
在下一個電話打來之前,裴硯回了消息:「我姑姑去世了。」
應敘二十分鐘後趕到,在病房門外看見裴硯。
印象中裴老師其實總是帶著笑的,不知道是不是跟職業有關,裴老師有待人親和的一面,並最習慣於展現這一面。雖然那笑看起來也是不達眼底不帶真心的,只是一種禮貌的客套,可仍然讓人覺得他身上總是暖色調的。
此時此刻裴硯一個人站在門外,愣愣地看著病房裡的一片混亂,他好像沒什麼力氣,斜著身子靠在門框上,看著單薄的一片,充滿迷茫和孤獨。應敘走倒裴硯面前,用身體擋住裴硯的視線,又抬手遮住裴硯的眼睛。
裴硯好像此時此刻都沒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一樣,慢了半拍才抬頭,聞到應敘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開口的聲音是啞的:「你過來了。」
應敘「嗯」一聲:「我來跟爸媽一起處理,你去休息一會兒好嗎?」
裴硯唇角動了動,好像正在找一個合適的弧度,半天竟然笑了出來:「沒關係,我可以的,人之常情嘛,我知道。」
應敘皺眉:「不是。」
裴硯還是笑著:「嗯?」
應敘能感覺到自己掌心下的那雙眼睛濕了,他嘆了口氣:「裴老師,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因為親人的離去傷心同樣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