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應敘也有了些感同身受,明明馬上要去見的人已經是很熟悉的人,明明所有的流程都已經熟記在心,明明很清楚裴硯此刻想見到自己的心同自己想見到他的心是一樣的。
可應敘仍然生出來些緊張的情緒,因為在意而珍視,因為珍視而緊張。他反覆深呼吸幾次,轉開自己盯著後視鏡的視線,看向窗外倒退的風景。確實下雪了,剛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還是零星的幾片雪花,這會兒變成鵝毛大雪,卻不凌亂,輕飄飄的雪花一片片落下來,因為沒有風。
應敘捏著手機,忍住了沒有給裴硯發消息。
趙女士已經在窗口張望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看到婚禮的車隊。
她給應母發消息:「到哪兒了?」
應母回得飛快:「過南環了,還有十多分鐘吧,馬上了。」
應母:「你們那邊怎麼樣?」
趙女士:「就等你們了。」
車隊已經進了裴硯家的小區,應敘突然想起以前。
應敘是個從不懷念以前的人,就連童年應敘都很少回憶,但此時此刻坐在車上,應敘不得不想起第一次看見裴硯的照片時。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溫和,渾身上下似乎有種儒雅的氣質,卻毫不呆板,庸俗一些說,是應敘看上去第一眼就覺得適合一起生活的人。
這個標準很自私,應敘清楚,那時的應敘就是為了這個自私的原因想要結婚,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後來兩人見面、結婚、相處、簡陋的婚禮,應敘都發現裴硯只是在跟著自己節奏往前走,甚至說,裴硯根本沒有往前走。
應敘還記得上一次婚禮,沒有流程,沒有互相送戒指,也沒有在台上宣誓,好像一次最普通的聚餐,兩家各來了幾個親戚,只有兩桌。裴硯一直笑著,不停地解釋婚禮費時費力,只不過是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沒有別的原因。
那時候的應敘遲鈍,沒想過裴硯的笑後面藏著什麼,是不是也有失落,是不是也有疲憊?甚至,是不是也有後悔?
這是應敘第一次用這樣的姿態走進裴硯家的單元樓,樓下鋪著紅毯,鞭炮聲「噼里啪啦」炸開。一堆小朋友衝出來攔住應敘,「嘰嘰喳喳」地喊著要紅包,唐助理跟著兩個伴郎給小朋友們發紅包,路三吐槽這些小魔頭肯定是越冬特訓過的,怎麼沒完沒了,拿到一個紅包就藏起來再伸手。
終於過了第一關,應敘敲響裴硯家的房門。
裡面是帶著笑的聲音,來自趙女士:「是誰啊?」
應敘喊:「媽,是我,來接裴硯。」
張博的聲音很低:「阿姨別給他開,晾他半小時。」
趙女士「啊?」一聲:「半小時太久了吧。」
小方總趕緊接話:「阿姨,半小時也太久了,咱們別耽誤時間啊!這時間都是算過的,可耽誤不起!」
趙女士又說:「那五分鐘吧,五分鐘行嗎?」
越冬又問:「你要接裴老師啊,那你跟我們說說,裴老師憑什麼要跟你走啊?」
應敘挑眉:「因為裴老師想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