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深陷瓶頸,竟還記得幼年的這等俗事?
該斬的塵緣,並未斬斷乾淨。
顯然是他修行未臻圓滿的證明。
手指微微用力,又倏地鬆開。
木槿朝開暮落,何須他親自動手。待暮色降臨,自會枯死。
回到洞府內,沈時臻盤坐在玉床上。
墨發如瀑般散落,他一番調息後,那張俊美如昔的面容上再無半分情緒,連呼吸都輕得近乎虛無。
他終究無法繼承師尊的無情道,只能選擇最危險的方式。
洞府內寒氣繚繞,魂魄撕裂的劇痛中,一縷縷情感被生生剝離。然而,那些抽離的七情六慾並未就地消散,而是在身前凝聚,漸漸化作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光芒漸散,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眨著眼睛站在玉床邊。
眉目如畫,眼神清澈,赫然是年少時的自己。
「你……」兩百年來,沈時臻第一次變了臉色。
少年卻已蹦跳著跑出洞府。正值虛弱的沈時臻急忙追出,卻見少年蹲在石縫邊,小心翼翼地將那株藍紫色木槿移入花盆裡。
見他追來,少年立刻張開雙臂護住花盆:「不許傷害鶯時!」
望著一大一小兩個沈時臻的槿鶯:???
而本該無情無欲的扶光劍尊,此刻也僵立如木偶。
他已然成功剝離情感,應該毫不猶豫地揮劍將這些雜念斬除殆盡。
連同那株不該存在的木槿,和這個代表軟弱的自己。
然而此刻,胸腔里翻湧的情緒卻幾乎要衝破桎梏。
十二歲的自己,那個在師尊面前連一株花都護不住的少年,此刻竟張開雙臂,倔強地攔在他與木槿之間。
那個由他親手剝離的情感化身,竟挺直著脊背,竟比他本人更有勇氣,將他當年沒能說出口的話喊得擲地有聲。
山風忽止,萬籟俱寂。
沈時臻猛地按住心口,踉蹌後退半步。
定是術法出了差錯,未把情感剝離未淨,他才有這般奇怪的反應……
見沈時臻突然抬手,唇邊卻溢出一線鮮紅,一副功法反噬的模樣,槿鶯猛地回想起沈時臻曾經提過,他剝離情感時曾意外化出一縷分身。
那縷分身承襲了他年少時的脾性,被他隨口命名為「沈時臻」。而後,為了堵住宗門眾人他為何遲遲不收徒的非議,也為方便自己離開望道峰行事,他將這縷分身收作「親傳弟子」,讓其在人前走動。
世人只道扶光劍尊終於鬆口收徒,卻不知他的徒兒本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現在,應當就是沈時臻剛親手剝離完情感的時刻。
槿鶯心頭猛地一緊。
「時臻!」她再顧不得隱藏,飛身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你此刻靈力紊亂,不可強行……」
沈時臻本能地按上劍柄,卻在看清少女面容的剎那僵住。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劍氣在鞘中發出不安的嗡鳴。
「你……」槿鶯望進他晦暗不明的眼眸,此刻的他是最接近無情大成的時期,眸中霜雪凜冽,不見半分溫度。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還記得我嗎?」
話音未落,袖擺突然被用力拽住。
「鶯時!我當然記得你!」少年不知何時擠到兩人之間,像護食的小獸般瞪向本體,「他是個壞人,他剛剛想傷害我們!鶯時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分化出來的情感分身,竟似乎完全不受沈時臻本體控制。
「妖,不該出現在天衍宗。」沈時臻握緊劍柄,指節發白,「違令者當誅。」
「鶯時,我們別理他!我們走!」小時臻一把抓住槿鶯的手,十指緊緊相扣。
少年的掌心溫熱,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拽著她直接就跑。
發尾揚起歡快的弧度,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滿是固執,仿佛只要跑得夠快,就能把身後那個凶凶冰冰的傢伙徹底甩開。
槿鶯被他拉得踉蹌半步:「等等,我現在不叫鶯時,我叫槿鶯。」
「明明鶯時更好聽……」少年委屈地說,腮幫子微微鼓起,「算了,鶯鶯就是鶯鶯!」
「站住。」沈時臻的劍鞘突然橫在兩人面前。他眉頭緊鎖,眸中寒意凜冽。
不過是雜念所化,早該斬除。
「你要殺就殺我,放了鶯鶯!」卻見少年猛地轉身,像只炸毛的貓,把槿鶯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那雙與他如出一轍的眼睛裡,此時盛滿了十二歲的自己不曾有過的勇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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