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期縱是有再好的修養,此刻也難忍得住,他面色鐵青,氣得不行:「你!」
「姑娘,我覺得他說話……」秦知許擠眉弄眼,「陰陽怪氣的,不太好聽。」
宋星糖什麼都
沒聽出來,只覺得他說了那麼多,嗓音實在好悅耳,她揉了揉滾燙的耳朵,猶豫道:「是嗎?」
秦知許用力點頭,「嗯!」
都快把她哥給氣昏了。
沈昭予無所謂地彎了彎唇。
難聽嗎?他還有更難聽的沒說呢。
隨意一瞥,看到小姑娘不知為何漲紅了一張臉。
不止是臉,耳朵脖子全都染上緋紅。
沈昭予:?
咋?氣壞了?罵的也不是她啊,總不能是心疼這姓秦的?
只見小姑娘羞澀地看了他一眼,咬著下唇,想將唇畔的弧度壓下去,未果,索性高高揚起嘴角,抑制不住喜悅地說道:
「既然他說話不好聽,那……就他吧!」
沈昭予:??
第10章
沈昭予坐在正屋堂中,恍恍惚惚,沒一點真實感。
似乎每一次遇到她,都與「荒謬」二字脫不開關係。
沈昭予雙目無神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上回離得遠,只在她給菩薩磕頭的時候匆忙瞥過一眼。那時只能看到她腦袋上那兩隻圓圓的發啾,今日卻是直面她的正臉,最先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雙眼睛。
雙瞳剪水,顧盼生輝,杏眼圓睜,黑白分明,顰蹙間露出幾分嬌憨,歪著頭看他時,叫他莫名想起老三宮裡那隻西域進貢的長毛白貓。
他也算見過各色各樣的人,然而從未有如眼前人一樣,眼睛如此澄澈單純。
這屋子的主人應是個男性,多半是那位秦管家的,因為桌椅的高度與她不太匹配。
少女身量嬌小,坐在同樣高的椅子上,兩隻腳堪堪踩到地面上,不老實地晃來晃去,鞋底擦過青磚,發出稀碎的聲響。
她仰起頭專注地望著他,望著他那張精心捏造的假面,眼眸清澈乾淨,如水中清泉,山中朝露。
沈昭予只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
真是可惜,再萬里挑一的皮囊,也遮掩不了她腦子愚笨的瑕疵。
「秦管家,上月的帳出來了,等您過目。」
「先擱著,我明日過去。」
「將西廂清理出來,讓這位公子安置。」
秦知期聲音在近處響起,宋星糖抬頭,「秦大哥,他住在你院裡嗎?」
「只是暫住。」秦知期在一旁落座,審視的目光落下,「姓名。」
沈昭予:?
對方確實是在看他,「姓名。」
沈昭予壓著心底的火氣,勉強牽了牽嘴角,「……趙魚。」
「趙」乃前朝國姓,前朝歷經二百餘年,到本朝時,這一姓氏已十分普遍。
秦知期命小廝記錄,又問道:「鄉貫何處。」
沈昭予:「……」
這流程怎如此耳熟。
他在刑部時,也常這麼審問犯人。
「怎麼,很難答?」
不難答。
在來此之前,他已做好充足的準備,編好了身世來歷,照身貼也已齊備,但他就是很厭煩秦知期的嘴臉。
可若不配合,麻煩只會更多。
權衡利弊,沈昭予勉強開口:
「我本是幽州人,生母早亡,自幼跟著父親生活。因我父親得罪了地方鄉紳,便離開故土,南下討生活。十六歲應徵入伍,隨大軍去了靈州抗敵,在邊關待了五年,半年前聽聞家中老父病重,正巧戰事結束,便從軍中退了下來。」沈昭予沒耐性等人一句句問,乾脆自己全抖落出來,「之所以會來此,是因我走後,父親來越州做了筆小買賣,衣食無憂,安居於此。」
秦知期將信將疑,「那你父親現在何處?」
「趙魚」神色微凝,一抹悲戚恰到好處地從眼底划過,正好被人捕捉。
秦知期微怔。
只聽沈昭予苦笑道:「家父已於幾日前病逝。」
秦知期皺眉,「家中可還有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