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走,秦知期就讓人把她架走。
當初最為體面的婢女,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秦知許被人拉到院門口,她到底咽不下這口氣,扭回頭沖宋星糖大喊:「多年的交情,沒想到你這樣涼薄冷漠!就這麼看著他們趕我離開!」
妙荷罵道:「多嘴多舌,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說著擼胳膊就要衝上去趕人。
宋星糖忽然抬頭,她手裡還握著一把彩砂,一雙烏黑的瞳里一點光亮都沒有。
秦知許被她看得後背一冷,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趙魚」的影子。
她是何時變了模樣,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宋星糖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隨便糊弄一下就能過去,每一次都特別好哄?」
眾人皆啞口無言,秦知許更是面色微變。
這是大家未宣之於口的公認的事實——宋星糖脾氣軟,沒威嚴,就算得罪了也不要緊,反正她過一會自己就忘了。
沈昭予曾一陣見血地提過她的毛病,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點。
他曾經說的,她都還記著。
真奇怪,竟然都記得。
現如今他走了,她也該有所成長。
宋星糖緩緩搖頭,低聲道:「我這次,就哄不好了。」
「……」
秦知許被趕出宋家,宋星糖枯坐良久,喃喃自語:
「沒有魚魚,我也一樣可以。」
可以處理各種麻煩,也可以做好一個有威嚴的主子。
晚上,宋星糖照常抱著夜明珠入睡。
快天亮時,她陷入了深深的夢魘中。
一具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的軀體倒在昏暗的柴房之中。
腥臭味撲面而來,刺激著眼球不住分泌淚水。
「魚魚,魚魚……」
殘屍在她身後,忽然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地追趕她。
她哽咽著,拼命往前跑。
趙魚呢?
他在哪裡?
哦……險些忘了。
她的趙魚,沒了。
沈昭予一路疾行,翻牆而入。
身上裹著濃重的露氣推開房門時,一下就聽到了如小貓般又細又輕,又可憐的呼喚聲。
他積攢了一天一夜的旺盛怒火,頓時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般熄滅殆盡。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立刻原諒了她。
她只是被他騙了,一時氣極,才寫下休書。
都是他的錯。
男人步子輕盈迅敏,如一陣風,掠到榻前。
坐在她身邊,望見她滿臉的淚。
心臟頓時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伸手撥開黏在她臉上的長髮,五指攏入她潮濕的鬢髮中,指腹輕輕按揉,聽到她陷於夢中,驚慌失措,口中還在不斷地呢喃他的名字。
沈昭予再難克制翻湧的情愫,情不自禁地,伏低身子。
帶著滿腔的柔情與愛憐,正欲輕吻。
忽然對上一雙滿含水意,楚楚可憐的烏瞳。
而唇,也被她伸手擋住。
吻落在她的掌心。
宋星糖手指微蜷,眨了下眼,小聲道:「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不可以親親哦。」
沈昭予:「……」
第61章
「不可以親親哦。」
宋星糖無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因剛哭過一通,眼尾似揉開一抹胭脂。有淚珠掛在睫毛上,懸而未落,再配上初醒時的懵懂表情,顯得她更加柔弱可欺。
沈昭予低笑了一聲,在她掌心逐漸加深這個吻。
宋星糖起初沒有感應,茫然得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漂亮的絹人娃娃。
等到手心裡的癢意傳到心裡,她才後知後覺,自衣領內湧上來一股熱氣,將她的雙頰蒸得通紅。
她不自在地躲閃著目光,猶豫著,要不要將手撤回。
可撤了,他萬一親上來了可怎麼辦呀?
魚魚曾說過,親吻是只有夫妻之間才能做的事,她已寫下休書,撇清關係了,不算夫妻,自然不能再做。
可……不躲開,他又要一直親。
真難選。
沈昭予自然從她眼中的掙扎,看出她心裡的每個念頭,於是變本加厲,在她掌心若有似無地進行撩撥。
面對心上人,男人總有些劣根性。
可惜面前這個是個不懂風情的榆木腦袋,絲毫領會不到男人眼底的情意,只覺得他的目光他的唇,都燙得嚇人。
宋星糖惱了,「你!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