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到了聞逆川面前,都統統被卸下來,只剩下一顆被馴化得柔軟無比的內心。
他真的是他命中的「蠱」。
聞逆川病倒了,腦子反應也變得慢了許多,談煊說的話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而當他已經確認眼前之人就是談煊的時候,虛弱的身體和所剩無幾的精力,又讓他平日裡異常敏感的神經變得遲鈍,連說話都不過腦子了:「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當然,」談煊回答得乾脆,「這個氣要生很久。」
聞言,聞逆川眉心擰成了一股,肉眼可見的著急的起來,他急著開口的樣子,舌頭都快要打結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你已經過去一年了,」聞逆川說出口的時候,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還要生氣嗎?」
「你也知道你走了這麼久,你不在的這一年裡,我一直派人去找你,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你的去向,可你呢,你有哪怕一個瞬間想起過我來嗎……這還不讓我生氣了?」談煊垂著眼睫,平日的鋒芒盡數收起,表面看起來平靜,實則內心一直翻湧不止。
談煊這樣平靜又自然地講話,是兩人重逢以來的頭一回,之前的幾次碰面,不是沉著臉一個字也不說,就是說些冷冰冰的話。
這對聞逆川也十分受用,他的眼圈一下就紅了,再加上身體不舒服,說話的時候好似帶著很輕的哭腔:「有、有的……我當然有想起過你,懷玉。」
聽到聞逆川的答案,談煊似有若無地扯了扯嘴角,心裡也好受了不少,至少陷進去的不止他一人,於是,他說話的語氣放得更加柔和些:「如若你真的不喜歡我,不喜歡呆在王府,真的要走,那我也會放你走的,我們之前有過承諾不是嗎?可你連一句道別都沒有,我派去的人找不到你的時候,我甚至都懷疑,你是否遇到了不測。」
「你要走可以,至少……」談煊深吸一口氣,說到後面帶了一絲哽咽,「至少讓我知道,你很安全,你過得很好。」
過去,談煊也想過要把人困在身邊,在王府專門建一個困住他院子,把人圈養起來,每天只能見自己,只能同自己說話,只能與他做親密的事。
但後來,談煊好似做不到了,光是想到這些,就會有另一個念頭冒出來阻止他,翻來覆去,他也逐漸悟出來了——
自己對聞逆川的感情已經超過了喜歡,他不忍心看到聞逆川痛苦了。
所以,他也做不出那些「囚禁人」的事情了。
「對不起,懷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聲不吭就走掉的。」聞逆川頻頻道歉,因為除了道歉,他好像也想不到什麼更合時宜的話了。
唯有道歉……可是,談煊會原諒自己嗎,可能不會了吧,談煊最忌諱就是別人辜負他,而他之前不是說謊,就是跑路,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對方最敏感的神經。
而且,談煊的身邊,從來就不缺漂亮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好似沒有人會不喜歡談煊。
他一個總會辜負人的人,又算什麼呢……思及此,聞逆川沒來由地感到胸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