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煊倚靠在座椅上,隨手翻著卷宗,上面都是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軍中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記錄著。
不到十日時間,竟然記了這麼厚厚一疊。
不一會兒,帳營外來了動靜,只見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地疾步走來,最後停在了帘子前,通報了一聲——
「屬下談忠求見將軍。」
是談忠來了,看來新兵已經清點完全了。
談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帳外的聲音,說道:「進。」
而後,一陣風從裡頭溜進來之時,外頭的人也從帘子的縫隙鑽進來。
「見過談將軍。」說話的間隙,談忠已經畢恭畢敬地給談煊行了一個禮。
不知怎麼的,兩人再次單獨見面,談忠管談煊叫「談將軍」,總給人一種分為彆扭的感覺。
曾幾何時,兩人以兄長和親昵的稱呼相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就像隔著山海一樣疏離。
談煊拖著腮,只是抬眼瞧了他一下,而後又垂下眼,隨意地翻動卷宗的同時,緩緩開口說道:「新兵清點完了?」
「清點完了。」談忠回答道。
「可有什麼差漏?」談煊又問。
「回將軍,無誤。」談忠又回答。
聞言,談煊眼睫動了動,似乎是在思忖什麼,但目光沒有停滯太久,隨即見他抬眼掃向對方,再次確認道:「當真一點問題沒有嗎?」
「回將軍,屬下常規清點了編排好的新兵,確實無誤。」談忠又把方才的話詳細地說了一遍。
仿佛這麼說還不夠,談忠又補了一句:「將軍如若不放心,可以抽查一遍。」
只見談煊的眼神慢悠悠地描繪著談忠的輪廓,似乎是要從對方的神情中洞察出線索,不多時,他收斂目光,不疾不徐地說道:「無誤就行,你辦事,我怎會不放心呢。」
「阿忠,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呢?」談煊又說,說話的時候少年語氣輕嗤,好像是在嗔怪談忠過分緊張。
見如此,談忠原本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一些,看向談煊那堅毅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複雜,好像是遲疑,又好像是不確定。
最後,他只能沖談煊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將軍信任。」
「嗯。」談煊點點頭,還是像往常那樣稱呼他,「阿忠,這段時間我總是不在軍中,大小事務都是你在忙碌,真的辛苦你了。」
聞言的談忠微微一怔,似乎是對談煊對這句話始料未及一般,畢竟,談煊過去對他總是十分嚴厲,比起誇人和鼓勵的話,更多的是給實實在在的指導、亦或是出現問題時候的訓斥。
這忽然一句對辛苦的慰藉,把談忠弄得猝不及防地頓了頓,連接話的速度都變慢了,只見他明顯反應了一下,才緩緩接上:「此乃我分內之事,軍中事務本就不該總壓在您一個人的身上,應該的。」
談煊看著他把話說完,直到兩人的目光再次交錯到一起,空氣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