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想起夫人與她說的話,「勸勸寶鏡回去吧,就算為了孩子,哪怕是做平妻甚至是做妾,好歹有個名分,安陽侯府總能護著她們娘倆。」
她覺得夫人說的有道理,就算危機時刻娘子被侯府休了,但好歹也將他們安置在這莊子上免遭旁人的欺凌,否則一旦像徐府上下一樣被抓進大牢,那時可比現在受罪多了。
娘子是沒見過當時家裡的慘狀,徐府出事後她去牢里看夫人,那大牢里陰冷潮濕到處都是老鼠蟑螂,徐家女眷不僅要面對惡劣的環境,還要忍受那些獄卒們的□□目光,要不是夫人身上還有郡主的封號鎮著,簡直不敢想像她們會遭受什麼。
反正她去了那一回,回來做了許久的噩夢。
如今只要娘子能忍下這一口氣,回去侯府,總好過待在這莊子裡活受罪。
沁兒想起從前國公府時,娘子每日吃的是山珍海味,而今,連一盤子雞蛋她都要與看守的婆子低聲下氣央求好久。
想到這裡,她的語氣越發諄諄,「娘子,當初送您出府,侯府也是無奈之舉,姑爺可是答應過等風聲過去就接您回去,現今聖上赦免了徐家,正是您回去的好時機。」
她邊說邊看徐寶鏡的臉色,見她面上露出猶豫,便再接再厲的勸道:「徐家雖然被赦免,但財產卻全部被查抄了,現如今家裡日子清苦,若是您能回到侯府,好歹能救濟幾分。」
聽到這裡,徐寶鏡面上露出懊惱,當時家裡出事,韓子洲被家裡管束的緊,不許亂摻和,她只能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打聽求情,嫁妝幾乎被她變賣散了個乾淨。
若是當時能稍稍省一些就好了。
她想許是沁兒說的是對的,便是當初安陽侯府、韓子洲將她的尊嚴盡數踩進了泥里,但為了家裡,她如今還是得死死抓住侯府,好歹得些庇佑,才能幫一幫娘家呢。
還有肚子裡這個,雖然來的不是時候了些,但總是因為她,她如今才能好端端的活著,她總要為她打算的。
於是,她輕聲道:「明兒你先去問問,就說我想見韓子洲一面。」
聽到娘子終於鬆口,沁兒長出一口氣。
次日一早,伺候娘子用了早飯,她就找莊子上的婆子捎話去了。
然而早晨走時她還一臉鬥志昂揚,中午回來時卻是灰頭土臉。
「娘子。」沁兒站在徐寶鏡身後,嘴唇囁喏著不敢說話。
徐寶鏡淡淡問道:「怎麼?韓子洲又被關起來了?」她說話時語氣中略帶著幾絲嘲諷。
說實話,韓子洲這人當朋友還行,但做人丈夫確實有些讓她瞧不起。不是因為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天資平庸,而是他性情太軟弱沒有主見,總是被安陽侯夫人管束的死死的,大事小事上都不能做主。
一如當初,明明不想娶自己,卻因為不敢反抗長輩的決定而委屈求全,再如之後,明明答應過她會保護好她和孩子,卻最終迫於家族壓力而棄了她。
沁兒望著自家娘子有些蒼白的唇色,心裡大罵安陽侯府不當人,「娘子,姑爺……姑爺他要娶新夫人了。」
「哐當」一聲,徐寶鏡失手將手裡的針線笸籮摔到了地上。
沁兒嚇了一跳,連忙查看她有沒有被剪刀扎到。
徐寶鏡卻表情怔怔的,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沁兒見她這樣,心裡酸澀不已,忍不住哭著道:「娘子,您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吧。」
徐寶鏡苦笑著搖頭,突然想起了她初嫁到侯府時的情景。
那時,她一個人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難免倉皇無措,韓子洲雖然不情願,但卻待她還算憐惜。
後來兩人慢慢相處,她給他吃巧克力,韓子洲給她帶外面酒樓新出的糕點,兩人之間便也變得融洽起來。
然而,當一切都在慢慢變好時,侯府卻出事了。
雖然婆母再三警告不許韓子洲亂管閒事,但晚上看到她哭腫了眼睛時,韓子洲也會幫著她出主意,指點她去找什麼人打聽情況,雖然他說的都不靠譜,白讓她花了銀子就是了。
再後來情況越來越糟糕,徐家被抄家奪爵,所有人都被下了大獄。
公婆要將她休棄送回徐家,她被嚇得不知所措,韓子洲就握著她的手拼命保證一定會保護她。
可惜,後來他就被關起來了,而她也被婆母身邊的兩個婆子連夜帶出了侯府。
若不是當時她情緒激動差點小產出血,他們才請了大夫查出來身孕,只怕她也會被關進大牢里。
想起往昔,徐寶鏡心裡五味雜陳。傷心、難過,甚至帶著一點點恨意。
韓子洲怎麼就不能像個男人,像個丈夫一樣呢,說好會護著她的,怎麼就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