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氏猶豫不定,「若是那孽障真要一意孤行,可如何是好?」
「你且放寬心,鑒哥兒一向是個體諒人的孩子,便是真有什麼,我來解決,你這般打他,不但不起作用,反倒會傷及母子情分。」沈父安撫道。
「那便拜託老爺了。」安氏看向沈父不禁生出了些希望。
此時,沈嫵已經請了大夫給雲鑒看傷,那鞭痕雖然看著嚴重,但好在他們阻攔的也算及時,雲鑒只挨了三四下,養幾日就好了。
看著大夫上藥時,雲鑒疼的齜牙咧嘴的模樣,沈嫵不禁嘆了口氣。
之前雲鑒也曾和她說過想經商的話,雖然當時她答應幫著與安氏說,但實際並沒有多在意,想著安氏這一關過不了,他自己就收心了。
卻沒想到他決心這般堅定,竟然直接跟安氏攤牌了。
「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大夫上完了藥,被小吉帶著出去開方子,沈嫵才出聲問道。
雲鑒苦笑一聲道:「阿嫵,我是真不想繼續考了,不管是經商或是做別的什麼行道,只要能養活自己,我都願意。」
聽到這話,不止沈嫵,一旁的沈諾也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尤其是沈諾,他自小接受的都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樣的理念,也堅信男兒想要開創一番基業,必是要走科舉這一條路的,因此他格外不能理解雲鑒的想法。
「大哥,你不要自誤,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子弟去經商,豈不是讓人恥笑自甘墮落?」沈諾皺著眉勸說道。
士農工商,商乃賤業,這在這個時代是深入人心的。雲鑒一個士族公子,不走仕途反倒要一頭扎進賤商行業,這是極其離經叛道的行為,這會為人所不恥的。
且別說沈嫵自己也做生意,從來沒有被人看不起過。
一來她是女子,無法科舉,她在商道上有所建數,只能證明她為人聰慧。只看那些大世族的當家主母,哪個手下沒有經營著大量的商鋪,這些商鋪的出息可是要供一家子開銷的,因此女子自然是理財手腕越強,越被人推崇。
二來,沈嫵手下的生意與別的不同,不論是瓷器,還是被服廠,亦或是白霜糖的生意,這都是能影響國家朝政的產業,且技藝和器械都是她自己首創,別人提起只會佩服,而不會看不起。
若是雲鑒也能做到沈嫵這樣的成就,自然不會被安氏阻止。問題是雲鑒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本事,所以沈諾才會說他放棄科舉是自甘墮落。
雲鑒被弟弟這般說,也不生氣,他道:「我自己的資質我自己知道,之前考了多少回才考中秀才功名,就這般還是多虧了阿嫵幫忙,而今再考舉人,我能考中的希望並不大,與其在此道上蹉跎半生,不如儘早換條路走。」
「大哥,書山有路勤為徑,皇天不負苦心人,只要你沉得下心思,多考幾次總能中的。」沈諾還是不贊同雲鑒的決定。
「多考幾次?諾弟,我如今已經及冠了,鄉試三年一次,我要考到什麼時候去?若是蹉跎半生,依然不中呢?那時我還能如而今這般有心志放棄仕途,重新選另一條路立一番事業嗎?」雲鑒嘆氣道。
「可是……」沈諾還想說什麼,卻被雲鑒打斷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和你不同,你天資高又有沈家可依仗,將來只要高中金榜,仕途自然是不愁的。而我,雲家只剩我一個人了,我總要自立起來,若是為了科舉,半生耗在書案上,將來如何養活妻小?」
聽了這話,沈諾心裡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雲家不似沈家,只是個小家族,上面沒有靠譜的長輩,這麼多年都是雲鑒和雲箏兩人相依為命。
雲箏是出嫁女,管不了娘家的事,雲家只能靠雲鑒一個人撐著。
而自從雲家窯廠沒了燒礬紅瓷的資格,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此境況下,雲鑒的確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且也他知道,雲鑒的心氣高,必是不想一直依賴沈家的。就像他說的,他總要自立,才好成家立業。
然而,他還是有些可惜。雲鑒苦讀這麼多年,現在放棄,之前的苦豈不是白吃了。
「大哥,不若你再試一次,等咱們孝期結束,正是鄉試的時間,你再考一次,若是還不中,咱們再想其他出路也成啊。」沈諾不死心道。
他說著看向沈嫵,「五姐姐,你也勸勸大哥吧!」他覺得沈嫵一定有法子說服雲鑒。
然而沈嫵卻知道,雲鑒現在的狀態,不是旁人勸上一兩句就能轉變心意的。
因此,她道:「大哥,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不過,娘那裡需要慢慢勸解,你這般猛地告訴她不考科舉了,她一時如何受得了?」
提起這個,雲鑒就是一臉的愧疚,他其實也沒想這麼快就與安氏坦白,只是當時安氏說讓他去書院讀書,一時話趕話,他就說出來了。
「娘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