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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細觀王、趙二人,王秀才身上的衣服明顯有些落魄,一身淡青色棉質長衫洗的有些發白,戴著文人網巾將頭髮包裹於其中,網巾圈兒看其成色應該是銅質,實在算是貧寒,畢竟稍有些頭臉的文人雅士都愛用玉石裝點,實在買不起玉石,那麼金銀也可,用銅做網巾圈兒,已是最末層。

不過儘管衣著樸素,但是因為年少,看著應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再加上眉眼桀驁,除了臉上有些擦傷,倒也看不出有什麼怯懦之態,反而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心高氣傲的,不好惹!

再看那位趙秀才,年紀就要大一些了,應該是有二十四五了,長相平平,身子骨是典型的文弱書生的樣子,不過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卻是不凡,秦修文眼力好,看出了那是玄色的焦布。

可別聽著名字感覺不值錢,焦布也稱蕉布,是用芭蕉的植物莖絲混紡蠶絲做成線再紡織成布匹,期間的繁瑣步驟和所耗人力難以想像,一度是作為貢品進貢到皇室的。再加上這種布匹夏日穿異常涼爽不悶熱,穿上後姿態又非常風雅,十分受文人雅士追捧,一匹布賣出幾十兩的高價也算平常。

趙秀才名喚趙啟鳴,雖然此刻秦修文不便過多用腦去翻找原身的記憶,但是這個名字很熟悉,加上對方有秀才功名,說話口音又是本地口音,那就說明此人必是新鄉縣本地人;而那王秀才名喚王義流,對這個名字秦修文全然陌生,應當不是自己治下之人。

所以明明看訴訟的狀紙言之鑿鑿,王秀才也應該是站理的一方,可是到了堂前,卻是趙秀才表現的更加倨傲、咄咄逼人,絲毫不見其有任何心虛擔憂之色——這是強壓不過地頭蛇啊!

趙秀才有錢又有勢,年紀輕輕得了秀才功名,前途一片大好,如何能怕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窮酸秀才?

所以待得承發房書吏說明了案情經過後,秦修文肅著臉詢問趙秀才:「趙秀才,王秀才告你調戲良家婦女、尋釁滋事一案,你可有何辯駁?」

趙秀才對著秦修文行了一禮,心下卻是酸的很:這秦縣令比他還要小几歲,倒是命不錯,早早就中了進士,如今都已經官居七品了,自己不知道何時才能撈到一個官來做做?不過心裡如何想,面上倒是不顯,依舊恭敬道:「學生自然是不認可這份訴狀的,麗娘賣身葬父,孝感動天,學生憐她一片孝女之心,準備出銀兩替她安葬父親,有何不可?偏偏這位王秀才不知道操著哪門子閒心,跳出來對我指手畫腳,還將學生的銀子踩在腳下,端是好大的威風!學生沒有告他,他倒反過來咬學生一口,還請大人為學生做主!」

趙秀才一口一個「學生」,若是在秦修文的監考下,通過縣試,倒是可以套近乎稱一句「座師」,但其實他早個幾年就有了秀才功名,並不是秦修文在新鄉縣擔任父母官時獲得的功名,故而兩人其實根本算不上有師徒名分。

不過秦修文也沒糾正,只是將目光又放在了王秀才身上。

王秀才顯然被趙秀才的厚顏無恥給震到了,目光如電,狠狠瞪了王秀才一眼,才對著秦修文道:「大人容稟,此人浪言淫語輕薄對方,對方不從還要言語脅迫調戲,我挺身而出,力勸對方,未曾想此人還出言不遜,甚至對我大打出手!敢問大人,這樣的人置《大明律》於何地?置聖人教訓於何地?還請大人秉公執法、還那女子一個清白,也還世人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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