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氣逼她的隱隱作嘔,她狼狽的穩住身子。
這裡似乎是一座古城,晏青棠遙遙望去,隔著漫天的血色,她看清了遠處城門上的大字。
「天銜」。
晏青棠心中一震。
這竟是天銜城。
是三百年前青山宗無數長老弟子埋骨的地方。
那時的青山宗還不是現在衰敗的模樣,是真真正正的仙門之首,五宗第一。
彼時上任魔尊伏稷挑動仙魔之爭,致無數普通人喋血於野,青山宗眾人為護身後凡人周全,一應長老弟子死戰於天銜城前。
此一戰,青山宗傷亡慘重,一代精銳弟子盡數殉道,宗門幾近斷代,實力大不如前。現如今天下人提起青山宗,也只言是個「沒落宗門」。
如今三百年過去,「天銜城」三個字依舊是籠罩在青山宗上最深的陰影。
這是青山宗最慘痛的過去,銘記於每個青山弟子心中。
晏青棠垂眸望向滿是劍繭的手心和手中血跡斑駁的長劍。
她好像不是自己了,而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三百年前死戰天銜的某位弟子,暫時借她的眼睛看著這一切。
黑雲壓頂,城外遍是殘肢碎肉。
晏青棠只覺得自己墜入了可怖的地獄,四周皆是形容詭異的魔族,他們獰笑著,縱橫的刀光直斬而下,隨即便有更多的青山弟子死去。
鮮紅的血流淌了滿地,卻更刺激了這些魔的凶性。
晏青棠從未見過這種場景,一時胃裡翻江倒海,幾欲作嘔。
青山宗將她們這些弟子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她從未見過這般灼烈的血色。
她眼見著穿著熟悉宗服的弟子們接連倒下,明明和晏青棠一般的年紀,卻毫不猶豫的以血肉之軀擋在天銜城前。
魔兵朝她撲來,像是見到了什麼新鮮血食,嘶吼著要將她撕碎,吞入腹中。
晏青棠咬緊牙關,遞出一劍,斬向那些魔物。
劍氣化作長風,吻向他們的咽喉,腥臭的血液噴出,濺了晏青棠滿身。
她持劍的手隱隱顫抖。
可她沒有時間害怕,魔族前仆後繼的撲上前來,晏青棠只能持劍抵擋。
從前她的劍未見血色,總是清正明朗,銳利卻也溫和。而此刻劍氣染血,便沾染上了沉沉殺意,變得無比凜冽,狠狠的絞向來犯之敵。
魔兵們被絞殺,卻有更多魔湧上前來,殺之不盡。
太慢了,用劍一個個殺太慢了。
劍修雖然攻擊力極強,但終歸一人一劍,面對殺之不盡的魔兵終有力竭之時。而符修雖然柔弱,但手中之符可是大殺器,一道上品符籙便能殺死一片。
晏青棠下意識的就想掏自己的芥子戒,但卻只摸到了空蕩蕩的指根。
在這個地方,符筆也好,符籙也罷,她所擁有之物全都消失不見。
唯有此身。
晏青棠橫劍身前,擋住魔兵的攻擊,卻還是被震飛數丈,嘔出一口血。
她胸骨被震斷,劇烈的疼痛讓她眼中沁出了淚,但腦子卻無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