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也沒想到他這樣好養,想想也是,人生在世,不過衣食住行,他口腹之慾也低,衣裳也分不出好賴,確實是沒什麼力爭上遊的理由,偏偏崔景煜也太和善,要是狠狠欺負他一把,也許能逼得他振作起來。
她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等到外面放焰火時,兩人站在階下看,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是因為鳴沙河的事嗎?」
第50章 北疆
「什麼?」裴照一時沒聽清。
彼時兩個人都站在梧桐院的屋檐下,屋裡燈火通明,透著暖融融的光,外面正飄著年雪,院子裡下面亮,更顯得雪從黑魆魆的天空上落下來,像從遙遠的虛空來的。下人都在院子裡放焰火,小孩子跑來跑去,是極溫馨又熱鬧的畫面。
凌波穿著狐肷披風,雙手放在暖手筒里,披風的鋒毛被吹得摩擦她的臉,毛茸茸的,身邊站的青年,高大俊美如神祇,漂亮得像一隻孔雀,散發出燈火的暖意,即使凌波早早看破這世上情愛,也有一瞬間的自憐。
不該說的,說了一定打破這一片溫馨。
但她畢竟是葉凌波。
「你不肯力爭上遊,是因為鳴沙河的事嗎?」她平靜地這樣問裴照。
該玩笑的時候,她讓他玩笑,但想問的問題,他開一萬個玩笑也逃不過。
裴照許久沒說話,他側臉映在光里,在見到他之前,葉凌波一直以為崔景煜就是青年將領的標準了,直到看到他。
他再怎麼裝作無所謂地笑,開許多毫不在乎的玩笑,凌波都知道,他比崔景煜更在乎,他就是比崔景煜更纖細敏感,所以崔景煜是狼和熊,他是鷹隼,養過鷹的人都知道,猛禽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幾片飛羽受了傷,就再也飛不好了。不像獵場的狼王,就算半邊身子被咬得血淋淋的,傷口見骨,仍然能在雪裡廝殺捕獵,大口地撕咬獵物,抬起頭沉默地看著你。
所以崔景煜能封侯,他不能。他也不願意赴慶功宴,不願意做花信宴上的貴婿。
這是凌波的猜想,但她沒想到裴照真會回答。
也許是今晚的燈火太暖和,他站在檐下,平靜地回答了凌波。
「我真壘過墳包。」他這樣告訴凌波,他的眼睛從側面看有種琉璃般的質地:「不過北疆冬天的土都凍住了,比鐵還硬,根本挖不動,一整個江面都是屍體,河灘上都鋪滿了。留著就是給狼和禿鷲做食物,北戎人稱之為鷹葬,不過我們漢人信的是如果死後屍體不全,是投不了胎的,所以我帶著剩下的十幾個人把他們都扛到了一起,壘在一起,用石頭和雪塊蓋住,幹了幾天,白天的時候搬屍體,晚上的時候輪流守夜,因為狼群就在離我們三丈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壘好了我一看,想起書上說的京觀。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戰爭就是這樣的,封侯拜相,那是活人的事,如果你死了,輸贏就沒區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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