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的人愣了愣,下一刻撲到葉染跟前,隔著被子抱住她,頭埋進被窩裡,一遍遍的呼著懷裡的人,帶著濃濃的鼻音,「師尊師尊師尊」
仿佛敲擊心口一般,連帶著心都跟著輕顫起來。
葉染突然又加了一句,「當然,你要是錯得太過分,為師可是會打斷你的腿的哦。」
身前的人僵了僵,半會終於動了下,被窩裡傳出悶聲:
「那師尊打斷徒兒的腿,可就不能再生徒兒的氣,不理徒兒。」
如果她怎麼也不願同自己一起,反而另投他人懷抱,即便是用強硬手段,他也絕不放手,她生氣也好,打斷他的腿也罷,他都受著。
葉染聞言輕笑一聲,卻道,「你若真闖禍惹得為師要打斷你的腿,就已經不是氣不氣的問題了,為師要考慮的是怎麼給你善後,怎麼給你兜底。」
墨清抬起頭,沉沉開口:
「師尊,徒兒成年了。」他道,「該輪到徒兒保護你。」
他只想為眼前的人遮風擋雨,而不是讓她一直擋在他前面,為他擋下所有風雨。
可眼前的人,太過強大,從來不知道也不需要依賴任何人。
跟眼前的人相比,他太渺小了,也太弱,弱到不足以保護她,弱到……配不上她。
葉染笑笑,不甚在意回道:「好啊,以後為師可就靠你們師兄弟了。」
大人說過,靠什麼,都不如靠自己的拳頭才是真的。
不過眼前的人很好哄,看見她展開笑靨,聽見她說的話,又彎起眉眼,忽地想起什麼,他問葉染:
「師尊,你的身份……還有誰知道?」
「你那幾個長老他們都知道。」葉染回道。
墨清聞言眸眼眯了眯。
「是麼?」
果然封鈺就是覬覦他的師尊。
還是割了他吧,安心點。
對氣息敏感的葉染抬起頭,少年那血眸一眨將思緒收斂,純澈如高掛的血月,哪有什麼敵意殺意。
葉染擰下眉,回道:
「原本為師也不打算瞞著你們,等為師這邊事了,也會告之你三個師兄。」
她抽回手,轉移話題。
「好了,不用再渡了,徒弟早些去休息吧。」
墨清聽話收回手。
「師尊早點歇息,徒兒去修行了。」
葉染零微點頭。
「去吧。」
血月夜,對妖修魔修來說是最佳的修煉時間。
墨清起身離去,臨出門前忍不住又轉頭定定看著榻上的人影,低問了句:
「師尊,如果今天是其他人,師尊……」是不是誰都可以,偏偏不能是他?
是不是,因為討厭他的真身?
他頓住,還是不敢問出口,硬生生忍住,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如果今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是其他人,現在的師尊,是不是已經……
不敢問,更不敢想。
他會瘋的。
「嗯?」葉染看著他有點陰沉的臉色,「怎麼了?」
墨清斂了斂神色,眼裡的波濤洶湧回復平靜。
他隨即應道:「沒事了,師尊早些休息。」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說完轉身推門離去。
房門合起的聲音響起,葉染鬆了一口氣,她突然很害怕剛才徒弟沒有問出口的話,仿佛有什麼事就要被揭開挑明,不得不面對一般。
之前一直被她忽略,從不曾思考過的東西,漸漸冒了出來,撥動著她的心弦。
心底的念頭一旦湧起,便占據滿她的整個思緒。
葉染在床上翻來覆去,頭一回靜不下來,最後只得給自己施了個沉睡訣。
「正事要緊,睡一覺起來去干架。」
沒什麼大不了的,一覺醒來,再將某人吊起來抽,什麼事情都能解決。
*
不知睡了多久,葉染揉著惺松睡眼望了望窗外天色,還沒有天亮,瞥見一輪高掛的血月,才反應過來,血月夜沒有白晝。
她起身換好擱在案上的法衣,朝門外走去。
剛跨出院落,聽到不遠處的涼亭傳來交談聲,葉染定睛一看,一隻豹妖外加三條一綠一白一黑白的蛇正沐浴在血月之下,吸收著周圍濃郁的妖氣。
起猛了,看見一群小動物在說話。
葉染腳步頓在原地,霎時就不想出門了。
其中一條蛇忽地往她這邊望了眼過來。
「槽!是我妖氣打岔了麼,竟然看見咱主上院落走出個仙人來。」
另外兩條蛇聞言扭頭望向長廊下的人,一身紅底玄色華裳,身形修長,紅綢半束烏髮,臉容白皙五官精緻,仙人啊!頓時瞪大一雙金色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