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拍了拍丹妮斯的肩膀,「我是認為女兒就該跟生母在一起那掛的。但咱們有什麼立場去決定別人家女兒的人生呢?」
是啊,沒有立場。
丹妮斯再次朝門口望去,法師們也離開了,那些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眼前。
她們的人生沒有任何交集。
——
丹妮斯原本想去優瑪娜養殖場買條雄鮫的。但經此一事,她不太想去優瑪娜家的地盤。王家拍賣場由國王特派官員負責,很難說國王有沒有通知這個官員,讓她留意有可能是丹妮斯的人,丹妮斯不想冒險。
這樣說來,明天還是得去黑市一趟。
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的小熊舒服得呼呼睡著了,迅速長大的身體將雙人床占得滿滿登登。
反正她也睡不著,便倚在窗欞邊,想學學文藝人對月發呆。
墨色天空中沒有月亮,全是烏雲。遠處海浪聲音永無休止,鹹濕的冷風吹得她喘不過氣。
心情更糟了。
溫熱的液體順股虋間流淌,丹妮斯很快意識到這是來月經了。月經帶都在儲物鐲里,她手忙腳亂地換上,卻還是有一部分洇在她新換的棉製褲子上。
算了,放著吧,如今哪有那麼多衣服可以換。她原本剩的錢全給切斯了,從聖者之森出來,便將儲物鐲里華貴的衣物當掉,換做路費,只留兩套換洗,從行商埃登那賺了六十來金,也沒想過要買衣服。
丹妮斯覺得有些奇怪,她身體康健,月經從來準時,怎麼突然提前了?
突然,亮光將濃濃夜色劈開,一道驚雷從天而降。隨即是轟隆巨響,瓢潑大雨再次傾瀉,又是幾道雷電劈落,白光閃得人眼暈。
丹妮斯心裡煩躁不已,透不過氣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沒辦法繼續在這個小房間裡呆了,她要出去。
說走就走。因這些日子連續多雨,旅館在每間房裡都放了雨傘,丹妮斯看了看風雨交加的外頭,雨傘可能頂不了什麼用。
這樣的天氣,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出門,丹妮斯想了想,從窗戶翻到外面,踩著窗台,還不忘把窗給小熊關上。她向後飄然落下,周身風魔法運轉迅速,沒有一絲雨滴能穿過,那些朦朧的雨,只是將丹妮斯的身形隱藏得更為徹底。
她並沒有目的,乾脆沿著這條筆直的街道走。雨太大了,她很難看清遠處的情況,到最後乾脆憑直覺邁腿,走著走著,海浪聲越來越大。
這是來到了海邊。挺好的,她想,文藝人除了看月亮,就是看海,再不找個欄杆倚一下。
她木楞地朝海浪的方向繼續走,聽聲辨別遠近,避免自己一個猛子扎海里。下潛聖者之森的超深湖泊後,她發現自己有點深海恐懼症,非必要時刻不下去的好。
丹妮斯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一絲突兀的人聲,一閃而過,沒聽太輕。
這黑燈瞎火、電閃雷鳴的,那位憂愁人士像她一樣冒雨散心啊?
過了一小會兒,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個女人:「九...救...命...」
丹妮斯心裡激靈一下,讓大腦屏蔽雨和海的聲音,仔細地搜尋那一點點人聲。
果然,女人的求救聲再次響起。
丹妮斯知道了對方的大致方位,連忙快步跑過去,待到周身壓力驟增,才心道不好。為避雨所設的風防護罩被突如其來的水壓擠裂,苦鹹的海水悶了丹妮斯一臉。
「咳咳!」丹妮斯游泳很好,可怕的是黑乎乎一片水潛藏的未知感,她感覺身體腎上腺激素飆升。
那人的求救聲仍未停止,丹妮斯牙一咬,心一橫,總不能見死不救!她重新生成風防護罩護住面部,避免鹽水進眼睛,一頭扎進漆黑的海水中,朝聲音方向游去。
有什麼濕乎乎滑溜溜的東西從丹妮斯指尖滑過,她差點很丟人地尖叫出來。隨即想明白那很可能是海帶,兩手又胡亂摸了半天,終於碰上了另一隻苦苦掙扎的手。
溺水之人的下意識是會狠狠拉住一切碰得到的東西,丹妮斯被對法一拽,差點失去平衡。對方很沉,但丹妮斯的魔法不是等閒,抓住那人後,估摸著她大概的身高,冰魔法從二人腳下升起,向上將兩個人託了出來。
那人渾身冰冷,決不能在冰上待著,丹妮斯將她手臂架在肩膀上,點點螢光從空著的手中飛出,她怕失去方向感,帶著人家錯往更深的地方跑。
這一照明,丹妮斯才看見洶湧的黑色浪花正在腳下奔騰,巨大的浪頭拍起道道白沫,在螢光的映照下發出詭異的光,白沫前方是一道長長的透明水牆,裡面海草如怪物的觸手般搖晃扭曲。雷鳴和海浪奔流轟轟作響,震耳欲聾,咸腥氣無孔不入,無可阻擋!
這便是大海啊,相比之下,人是如此渺小。
丹妮斯差點從冰上摔下去。
不照了不照了!她將螢光魔法收起,方才足以分清方向了,冰魔法在腳下延展,風魔法在身後助力,丹妮斯架著落水的女人,朝岸邊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