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姬爾看著丹妮斯的手緩慢地輕撫布萊德黎的後背,像是在安撫她。可阿姬爾總覺得丹妮斯下一個動作是拗斷布萊德黎的脊椎。
「阿姬爾,」丹妮斯提醒她,「我聽得到。」
「我知道。」阿姬爾埋頭到盤盞里,對付香甜的煮栗子去了。
丹妮斯當然沒有拗斷布萊德黎的脊椎,她端起木杯,碰了下布萊德黎的杯子,「來,咱們繼續喝。」
待到酒桶空了一半,布萊德黎終於失去了全部意識,丹妮斯讓她平躺下來,頭枕在自己腿上。
威威知道這是給她預備的,先讓身體主人失去意識,她再附身,就不會傷害到原主了。
「布萊德黎」重新睜開了眼睛,「幹嘛?」威威問。
丹妮斯輕撫著膝上人的頭,說:「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總是把你的事排在後邊。」
「不是。」令人意外地,威威否認了這點,「你沒有事事以我為先的理由,我生氣,因為你撒謊。」
威威最討厭撒謊,就算是在失去讀心術之後。
「對不起。」丹妮斯痛快地道了歉,「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不會頭腦一熱就答應你辦不到的事。」
威威皺起眉頭,忍著哭腔說:「那我還能變成龍嗎?」
「我會盡力——這句是真的。」丹妮斯對她說,「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如果跟你的事衝突,我會以自己的事為先,可以嗎?」
威威「哼」了一聲,「問我幹嘛?你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又道:「你幫女人改進生育方式的書已經寫完了,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帶你去龍島,離開大陸一段時間,給她們一個機會。」
「那就這樣說定了。」威威正色道,「你可不許再騙我了。」
「好。」丹妮斯繼而問出了她好奇已久的問題:「之前在叛軍營地,你和勞爾達成了什麼共識?她說要等著看我的笑話,那是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布萊德黎的眼睛重新閉了回去,睡得那叫一個香,呼嚕聲驚跑草叢裡垂死的鳴蟲。
威威居然溜了。
丹妮斯無奈地看向阿姬爾。
阿姬爾聳了聳肩說:「別看我,她可沒什麼都告訴我。」
丹妮斯揮手,身旁樹木伸出紙條,上面生長出杯子,送到阿姬爾面前,「最遲明天下午,我跟威威就要離開了,就當是為我們餞別吧。」
阿姬爾接過木杯,任丹妮斯將酒喚到她杯中,只有個底,算是照顧她身體不好。
阿姬爾不急著喝,只把玩著用魔法催生出的酒杯,開口道:「你有沒有意識到,我們是一樣的人。」
「一樣?」丹妮斯不由得皺起眉頭,阿姬爾做過什麼、差點做了什麼,她可都記著呢。
阿姬爾是個不拿人當人、不把命當命的瘋子,她沒有道德底線,沒有敬畏之心。在她眼裡,什麼都是可以捨棄的,沒有任何人或事物可以令她珍惜。
這樣的人,居然覺得自己跟丹妮斯是一樣的。
似是看出了丹妮斯的不解,阿姬爾繼續說:「是的,我們很像,丹妮斯,你沒發現嗎?」
丹妮斯覺得可笑,「我才不會做出你做的那些事。」
阿姬爾聞言,也笑起來,「是麼?我什麼都不在乎,你什麼都在乎,二者之間沒多少區別,你平等地愛每一個人,就等於誰都不愛。」
笑意從丹妮斯嘴角消失。
「我們是一樣的人。」阿姬爾重複道,「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在紛亂的世界中,我們只看得到自己。」
丹妮斯反駁:「我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她為其她人做了那麼多,她辦周報給男人洗腦、幫助遵循舊規的宗教勢力,她搞定了發瘋的精靈,她登上神憩庭園只為了把《人類創生記》帶給女人們!
她怎麼可能是阿姬爾嘴裡的那個「只看得到自己」的傢伙?
阿姬爾聳了聳肩,【「區別只在於,我殘忍,你虛偽。」】「區別可能只在於,我更無聊,你更糾結罷了。」說罷,阿姬爾輕抬木杯,仰頭將酒喝盡,將空蕩蕩的杯底展示給丹妮斯看,「祝你們倆一路順風,願我們還有相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