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蛇,毫無意義地追逐著自己的尾巴,不得自由。
「這才是你選中我的原因。」丹妮斯喃喃。
——我快死了。蛇說。
「你想讓我怎麼做?」丹妮斯抬頭看月亮。
——我不想,丹妮斯,我不想,我沒有姿格去想,我不是創造人的神,我是被人創造的。
如果創造者是神,那么女人才是祂的神。
「被人?」丹妮斯有些奇怪,「其她種族呢?」
——她們是嫲睿卡的造物。在我向嫲睿卡求助前,人類就已經在這裡了。
儘管是第一次聽見嫲睿卡這個名字,丹妮斯一下就猜到這是母神。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到現在才肯跟我對話?」
——我是時間,是文明,是世界本身,是人的造物,也是人的囚徒。我是你神殿中的祈禱者,是你神龕下的奠基石。
——我快死了。我必須找到正確的位置,找到你身上正確的時間...
丹妮斯低頭,像薇薇那樣迷茫地望著自己攤開的手,「我又是什麼?」
——
蛇不回答。
丹妮斯又去看薇薇,她終於恢復神智,準備跑路了,可惜,沒過多久她就會被抓到。
「我是她。」
這個世界造成的傷口沒有消失,它們還在那裡。無論丹妮斯擁有多麼強的自愈能力,那些傷口,早成了構成她的一部分。
她變得和薇薇一樣茫然,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直以來,她究竟是在做什麼?
她寬容、慈愛、有耐心、有善心,她覺得自己理應去幫助那些女人...不,她覺得自己應當去拯救她們。這樣,她們就可以不受她所受過的苦了。
她們只是不清楚、不知道、沒想通、一時糊塗,這不怪她們,不怪她們,只有丹妮斯看到了未來,丹妮斯得想辦法拉住她們,帶她們走上正確的路。
憑什麼啊?
薇薇像只大灰耗子似的在綠化帶竄來竄去,理智告訴她不能回出租屋,可她沒別的地方去,世界那麼大,沒有一塊是屬於她的。
這就是她的人生!
丹妮斯終於想明白了,腦子裡蒙蒙的霧氣散開,她向蛇坦白:「我明白了我的罪,我要懺悔。」
仁慈是強者的富裕,而丹妮斯一直在傲慢地以強者自居,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眾人。
她聲稱自己愛所有女人,或許並不算謊話。但這份愛就像愛小貓小狗一樣,是主體者對小玩意兒的寵溺。
丹妮斯從來都沒把那些女人當成人看。
不不,這樣的指控對丹妮斯而言還是太嚴重了,應該說,丹妮斯把其她女人當作人,而把自己當作神。
無論用何種說法,總而言之,在丹妮斯眼中,那些女人跟她不在平等的位置上,她在向下俯視她們。
她的寬厚、包容,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既無論那些女人造成多大的亂子,她都能應對得來、解決得了,她像是在旁觀小貓跳到桌上,伸出山竹似的爪爪,把自己的水杯推到地上,摔得粉粉碎。
她會生氣,也會抱怨幾句諸如「小貓咪真淘氣」之類的話。但不會真的責罰於它,還會為它收拾爛攤子,將滿地碎碴清理乾淨,輕輕地捧起小貓的爪子,檢查它有沒有踩到玻璃碴,最後再自掏腰包買個新水杯補上缺損。
因為那只是個小貓咪,是她心愛的寵物,不存在主體性,無論多麼淘氣,也不過造成一些小損失罷了,不會撼動她身為主人的地位。
丹妮斯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看待女人的。
這是她無可辯駁的罪孽——如此傲慢!如此自以為是!
而罪孽,必須有相應的代價。
現在,代價來找她了,一巴掌將她扇醒——醒醒吧,蠢貨!看看她們!看看那些女人!她們是強者,同你一樣強,甚至比你更強!你有什麼姿格俯視她們?她們可以打敗你,可以殺了你,可以虜役你,從□□到靈魂!她們會摧毀你,將你踩在腳下,將你整個人生扔進糞坑裡,只要她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