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飛在高空中,像一片黑色的雨雲,緩慢移動著,開思米特猜她是在為神使軍引路。見到龍之後,開思米特原本還有些許忐忑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丹妮斯本可以直接讓龍燒了整座山,那樣會簡單許多,但她還是派了神使軍過來。
神使軍也在山裡,龍就更不可能燒山。沒有龍焰這種碾壓型攻擊,其餘的都是小問題,開思米特早有應對之法。
手下來報,說失蹤的老師還沒找到。
「不必找了。」開思米特很擅長及時止損,「學校也不急著打開,孩子都聚集在裡面,省的咱們看管。你先去讓男兒們把作戰的東西取出來。」她快速思索著丹妮斯和龍可能降落的位置,「床弩在校場放一架,學校附近放一架,育嬰室放一架。」
床弩不算什麼,是箭太過特殊,開思米特只得了這麼三套,一架弩只能承受十發符文箭,而且準頭會越來越差,最後會被箭中蘊含的能量灼蝕報廢。時間太趕了,製作它們的人還沒來得及優化。
這份武器增援的特殊性,除了提供方和開思米特,再無其他人知曉,大家都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弩箭。丹妮斯有讀心術,開思米特要排除任何情報泄露的可能,才有機會一擊必殺。
手下抬頭,看向還不太真切的巨龍身影,顫著嗓音領命,轉身要走。
「回來。」
手下聽令回頭,開思米特猛地衝到她面前,左右開弓,打了她兩個響亮的耳光。
手下被打懵,開思米特猶自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咬著牙說:「把你的廢物樣子憋回去,你害怕?你有什麼姿格害怕?丹妮斯絕對不會放過你,奮戰到底才能有一線生機。」
手下頭昏腦漲,不停點頭,「是,我知道。」
開思米特這才放開她,平靜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去吧。」
手下離開,開思米特回到自己的住處,走向角落裡被粗布苫著的支架,掀開苫布,裡面是一套龍鱗鎧甲。它從歌德蘭德送來時,並不是她的尺碼,鎧甲原本的主人比開思米特高大許多,她花費很多時間才將它改造成適合自己的樣子。對於這種事,開思米特始終有著無限耐心。
穿上龍鱗盔甲,開思米特視線在旁邊的精鋼長劍上掃了一眼,果斷放棄,轉而去枕頭底下取出流光溢彩的匕首——這實在不是個理智的選擇,可開思米特就想用這柄匕首,沒有比現在更適合使用它的時機了。
她又一次近乎狂熱地撫摸手柄上的刻字,「丹妮斯,丹——妮——斯——」
【「我們即將重逢。」】開思米特的心砰砰跳動,【「我終於可以再次見到你。」】
她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跑出房門,朝著天上巨龍的方向狂奔,去覲見她的「神明」。
——
勞歐斯發現女兒不見了。
天剛蒙蒙亮,喬布還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初升的太陽嚇破了雄禽的膽子,雄雞在窗外呱噪地鳴叫,混合著人聲雜亂,不知在吵些什麼。秋寒料峭,冷風順著窗縫呲在勞歐斯露在被褥外的臉上,她費力地掙紮起身,將好不容易捂暖的棉被從身上揭開。
勞歐斯揉揉惺忪睡眼,「奔妮?」
女孩就是調皮。勞歐斯無奈,裹緊衣服,縮著肩膀開門,立刻被外邊的冷空氣打了一下,她緩了緩,走出房門,看到鄰居們都在手忙腳亂地搬運著什麼東西。勞歐斯搖了搖還沒清醒的腦袋,跑去拉住一個臉熟的人,問她見到奔妮沒有。
那人打掉勞歐斯的手,「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個?丹妮斯打來了!」說著,她指向天空。
勞歐斯抬頭,看到巨龍展開的膜翼在雲層中攪動,震驚得張大嘴巴,半天緩不過神。怎麼會?這個村子存在了這麼久,丹妮斯什麼都沒做,怎麼她剛一到,丹妮斯就打來了?
「我騸!我騸!」勞歐斯抱住頭,緊張得原地亂轉,神使軍將一車一車的屍體拉去餵龍的場景重新在她腦海中浮現,巨龍咬碎骨骼的脆響猶在耳旁,「我就不該留在凡特斯,早知道傾家蕩產也要想法子去卜瑞茨!」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那人語速極快地說著,隨手塞給勞歐斯一個金屬物件,「拿著,看見神使軍就打。」
勞歐斯從沒見過這玩意,看形狀不是利器,掂重量也不足以當鈍器用,「怎麼打呀?」
那人伸出食指,在勞歐斯眼前勾幾下,「會這樣不?」
勞歐斯半張著嘴點頭。
「那你就會用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