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需要每一步都以「惡人」的思維方式,才能準確推導出她當時的境地,從而做出強闖巨闕派的決斷。
這與她對祝無邀的判斷不符。
其實這一次交手,付山也有些不解之處,比如——
若她沒有猜錯,祝無邀的術法,是在用無數次的嘗試、來找到那個唯一的解。
那麼扔出平河鼎的意義何在?
祝無邀只要再堅持著往前走幾步,就超出了她能夠掌控的極限,陣法就會擴展到千年前的南地範圍外。
為何要多此一舉,用平河鼎掀起氣浪?
除非過程之中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影響。
再加上,在付山的判斷中,也認為祝無邀和這位親傳三弟子、關係很差。
因此,對於宋柯子的說辭,她可以信兩分。
付山始終很好奇——
「告訴我,祝無邀為何不殺你?」
她抬起手掌,宋柯子立刻飛身被吸附向前,脖頸被付山的手指緊緊鉗制,似乎下一瞬就會掐斷他的脖子。
其實,她甚至在懷疑,宋柯子說不定就是祝無邀的天道碎片,只是呈現方式奇異。
但她很快就知道,不是。
付山緩緩鬆開手掌,面色有些凝肅,此時才意識到,在這之前,她一直身處於危險中而不自知。
因為在思索這些,她沒有看見宋柯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毒,他劇烈地咳嗽著,緩了好一會兒、突然暢快地笑道:
「哈!你居然也不敢殺我!
「我與祝無邀同游江湖多年,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情,你若想要對付她,我會全力相助。
「我只是想活得好一點,在摘星樓里……人人都比我強,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在欺負我……」
付山突然打斷他的訴苦,問道:「為什麼?」
聽到這句話,宋柯子撐在桌上托著下巴,眨了眨眼睛,說道:
「因為她是個好人啊,好人有時候不怕死的,她自己想要犧牲也就罷了,可她卻要拉上我一起去死啊……這怎麼行呢?
「可你不一樣,你和我都是惡人,不會為了眾生去死。
「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我有什麼錯呢?」
————
摘星樓,悟道堂。
聽過顧亦觀的分析之後,祝無邀這才發現,似乎當日破陣、並不需要取出平河鼎。
她只需要再以水中撈月、多堅持片刻,大陣的擴展範圍,就會超出付山能夠掌控的極限。
緩緩抬手按住額頭。
「宋柯子……」
「他曾做出過預言?」
「嗯。」祝無邀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他這個言出法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很複雜。」
顧亦觀同樣曾與宋柯子共游江湖,她也嘗試著探尋過這項能力的本質。
卻發現,這所謂的「一語成讖」,其實包含了許多方向,即便是顧亦觀也不好概括。
若是混沌的、無形的,宋柯子一語道破之後,就會使確切的結果湧現,比如——妖族飛度湖中的「祝無夢」,算是借宋柯子之言為引而成形。
有時則是純粹的預言,就像巨闕派掌門會死、一會兒會下雨。
還有第三種,則是先有他的「預言」、世界會依照他的預言演變成真,比如門派大比時,宋柯子念叨的那句「天羅張懷又玩這套,早晚得栽!」
祝無邀聽見了,先對張懷產生警惕,之後才使「天羅被揭穿」的結果成真。
這是有清晰因果邏輯的例子。
但很多時候,自宋柯子做出預言時起、到結果依照預言成真,這中間,預言是怎樣對結果產生影響的、究竟發生了什麼,幾乎無人得知。
顧亦觀總結道:「方掌門曾經說過,他大概是可以為混沌無形,做出明確定義。」
當一件事結果不明時、還未演化完成時,宋柯子的「言」,可以對其產生影響。
到了今天這一步,祝無邀回頭再看,宋柯子的那些欺瞞、細微處的旁敲側引,逐漸變得清晰,她沉默片刻,說道:
「我想活下去,他只會更想活下去。
「宋柯子算計我,無可厚非、合情合理。
「是我習慣了他的惡意,反倒常見則不疑,對他警惕不夠,也低估了付山的能耐,現在,讓這兩人湊到了一起去。」
第585章 爭權者不悔
祝無邀仔細回憶著與宋柯子相處的歲月,最後對顧亦觀說道:
「數年來,我與他同行。
「我在尋一樣東西,宋柯子應該猜到了幾分,好在那些真正要緊的,他毫不知情。
「師姐,三宗不能出手嗎?」
即便心中不抱期望,可祝無邀還是這樣問了。
顧亦觀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