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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大和尚覺塵,竟不念著先前的師兄情誼,對他下這般重的手,還專挑他肉薄骨頭凸的前胸抽。

「郎君——妾身可好找!」

似未察覺矮胖和尚,因皮開肉綻的劇痛,而繃緊的身子,美婦還死命往他懷裡鑽,握起的纖拳,一下下重重地往他胸膛上砸。

「你方才拋下我,就這般離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愈說愈傷心,方才的笑顏,轉為我見猶憐的嬌嗔。

佳人嗔怒,「輕揮」粉拳,矮胖和尚就算疼得幾欲昏厥,也只能忍著,還要花言巧語地哄:

「我這不是專程候著娘子,沒了那礙事的,我定會娶你當正房娘子!」

兩人郎情妾意,正互訴衷腸時,落後美婦幾步的大肚兒婦人,瞧準時機,輕手輕腳繞過他們,平安出了山門。

寺廟山門外,石階蜿蜒,兩旁古木參天,枝葉層層疊疊,秋風輕拂,金黃與火紅的落葉翩躚,鋪成血色小徑。

柔娘穩步走在小徑上,呼吸間,皆是自由的芬芳,挺著大肚兒,一手撐著腰,一手摸著前襟里分得的家產,更覺今後的日子終是有了盼頭。

小徑不寬,僅能容兩隊車馬匯聚錯開,方行過一處拐角,竟差些與兩個小廝抬著上山的腰輿撞上。

腰輿是隋唐時興起的,無非是一塊稍呈長方形的木板,四周各多出一點作把手。

小廝們用襟帶繫於兩槓頭,掛在肩上,雙手下垂,提槓至腰間而行,乘者盤坐其上,類似與現代的擔架。

款式頗多,金銅裝飾的,鑲嵌珠寶的,裹著絲綢絹帛的,畫著漆畫紋的……只這腰輿榆木做成的粗木架子,坑坑窪窪,還生著榆木疙瘩。

上頭乘的人也未盤膝而坐,而是歪在上頭,時不時發出幾聲呻吟。

走頭的小廝見差些撞到有身子的婦人,忙連聲賠罪,待柔娘凝眸看清腰輿上之人時,方才的輕鬆愜意俱被毀得乾淨。

腰輿上,竟是去而又返的慧忠,現應叫沈老爺。

沈老爺先前受不住鞭笞之刑,昏死了過去,迷迷糊糊間,竟覺置身於驚濤駭浪的扁舟中,顛簸浪蕩。

鞭笞的傷口本就如萬刀刮骨般疼,再加上被攪得天翻地覆的五臟六腑,他終是被折磨醒了。

側身一頓狂吐後,發現自個竟被他那不孝孫生境,隨意賃了架粗陋的腰輿,遣下了山,生境卻不見了蹤影。

怕那豬腦子再惹出禍端,沈老爺忙又加了半吊銅鈿,讓小廝將他抬了回來,正巧遇上了下山的柔娘。

柔娘不欲同他多糾纏,見他半闔著眼,未瞧見她,側身讓路,悄然往前走。

大肚兒正要掠過沈老爺歪著的頭時,沈老爺卻似有所感地睜大了豆眼,將她瞧了個清楚。

「柔娘——」

一幅虛弱至極的模樣,輕聲喊她,手卻頗有狠勁,死死攥著她扶肚子的手,不讓她離去。

「放手!你作甚?」

柔娘用力欲甩開他的鉗制,卻始終無法掙脫,扶著腰的手往上,一爪扯下髮髻里插著的簪子,狠狠朝他手上栽去,戳出了個血洞。

「啊——啊啊啊——」

沈老爺哀嚎起來,鬆了手,卻指揮著兩個小廝,將腰輿橫放,擋在了她面前,不放行。

「將方才分得的家產還回來!」沈老爺邊取下腰間的僧帶,裹冒血的手,邊厚顏無恥道。

「這是我應得的,就算現今給你,我去報官也能要回來!」柔娘並未被他唬住,鏗鏘有力地回道。

「桀桀桀——」沈老爺狂笑不止道,「我們可是分予了你的,大伙兒皆瞧見了,是你肆意揮霍沒了,又來訛我們,到時我定送你去吃牢飯!」

聽罷,柔娘抬眼,朝提著腰輿的兩位小廝看去:若是他們能幫忙作證……

一團臉小廝,心虛地垂下眼帘;一猴面小廝,事不關己地移開目光。

見此,柔娘又提起裙擺,扶著肚兒,艱難地跨過腰輿,嘗試離去,不願妥協。

「抓了她,我再給你們一人十兩銀子!」

沈老爺話音剛落,方才還置身事外的猴面小廝,忙丟了腰輿,上前將柔娘箍住。

而一側高一側低的腰輿,卻是將氣勢洶洶歪斜在上頭的沈老爺,重重滑到地上,摔了一屁股的土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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