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爭和淡河合作的前提下,雙方一個熟悉地形,一個兵力尚足,完全有可能一舉毀掉峋陽王的後勤。
但是,需要一個人去遊說,去達成聯盟。
「故主之事……」裴紀堂忖度著,「並非我或寒山弒主,但那位殿下的確是在我們兩個面前薨逝。」
……不算弒主,大概吧。
淳于顧笑了起來,用食指打節拍一樣輕輕拍著杯子:「天家子,天家子。誰會在意這種事?先王不死,新王何立?」
他的眼中閃動著鋒利的,冷色調的光芒:「這只是個藉口,是個理由,是來日如果翻臉可以被拿出來說一說的東西罷了。」
「這次出使,如果第五爭問起,使者可以說淡河難以自保,願意認他為主,也願意在這次作戰中為他效勞。一個前庭著火的人一定很歡迎鄰居來幫他救火,特別是這火如果不救就會波及到鄰居的前提下,他更放心。」
裴紀堂深深吐出一口氣,他閉上眼睛,蹙起眉,當他睜開眼睛時,有一層微妙的東西從他臉上裂去了。
「但某並不願令淡河歸於那位王子麾下。」
淳于顧直起身,張開手臂。
「當然,主公。」他說,「淡河是您的。」
第32章 我獨北行
好像不太對。
淳于顧看著裴紀堂, 覺得自己仿佛是把一枚玉璧拋了出去,而本應該接住他的人只是冷眼袖手,於是玉璧墜地, 噹啷而碎。
裴紀堂靜靜垂下眼去,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這不對, 淳于顧想, 他至少應該說些什麼?
「用茶吧。」裴紀堂說,「茶要冷了。」
「王子爭,」他把杯子放回去, 「不是守土之人。手下城池三據三失, 反覆不定。於他的兄弟中, 他最善戰亦最好戰, 但他不重視戰獲之土。」
「王子明, 三子中年紀最小。先主並沒有縱幼子的傳聞,但他行事的確比他的兄長輕浮,可用的幕僚謀臣也最少。或許假以時日這一切會有所改觀, 但並非所有事都可以擔得起一句『假以時日』。」
「所以他們之中無論誰成為淡河的主人,都無法長久地保全此地。」淳于顧看見裴紀堂的眼睛, 它一如既往地懇切, 平和,像是山中的潭水,看著只有齊膝深淺, 「峋陽王一次鎩羽而歸,不會善罷甘休, 下一次據有淡河者若是無法守好它, 非死守城長官一人可以了結。」
淳于顧已經隱隱碰到深潭中的銳石。應該退後了,他想, 但就此放棄實在太可惜:「那麼主公認為,究竟誰有資格據有淡河呢?」
眼前人微笑起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裴紀堂笑容和煦,手上用的力氣卻有些重。
「淡河,是淡河百姓的淡河,不是哪一位雄主的淡河。」
那是含蓄的警告,他已經看出了他的撩撥,在客氣地勸說他適可而止。淳于顧肩膀一僵,合手下拜:「顧謹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