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五歲孩子的體力是有限的,就算他不要命地東奔西走,也不可能把全部的村莊疏散掉。他只能指揮其他逃走的人分散開來,把消息傳遞給他們看到的其他人。這些人有沒有真的傳遞消息不好說,即使傳遞了作用有多大也不好說。但他已經盡全力了。
現在,他至少知道自己疏散的這一片村莊裡面已經完全沒有人,像是火場中被剷出來的一塊空地。如果嬴將軍得到消息帶兵過來,那麼她走這裡是安全的。
但她怎麼知道走這裡是安全的?
陸仁某把玉童提起來捋了兩下,像給竹子骨頭的燈籠捋紙罩子。他把他的衣服整理好,然後給他指了指樹林間的路:「之前我和離開的那家子說好了,他們就躲在穿過林子的溝里,你可以去找他們。我這裡有你家那半袋子碎米,你拿上,往前走,走個一刻就到了。」
玉童拎著米,搖搖晃晃地不走。
「你去做什麼?」
「我去找我們將軍去!」他說,「我是個兵嘛,得了消息要和我們將軍報信的。」
玉童還是搖頭:「你是將軍,我是你的親兵……」
「那得等十年後!」他用力拍了一下男孩的頭頂部,「你才多大!等到十年後我肯定就是大將軍了,就給你一個親兵……不,一個校尉噹噹!」
他摸了摸懷裡,摸出那面鏡子來,拽開男孩的衣領把它塞進去:「這個你拿著,不是送你了,等之後我還找你要!你看好了,你不許丟了,丟了小爺我跟你急!」
「快走吧,你跟著那家人躲起來,躲個兩天三天,我就回來找你。」
陸仁某轉身朝著林子邊走過去,身後傳來啪擦啪擦的踩草聲,男孩還是緊跟了他幾步,跟不上才逐漸放棄。
「你叫什麼!」玉童喊,「你叫什麼名字!」
小斥候抓抓頭髮,沒回頭。
「不是個事!」他說,「我知道你叫玉童就成!你就……叫我一聲阿兄吧!」
於是在他徹底聽不到男孩跟上來的聲音之前,林子裡好像弱弱地傳來了一聲「阿兄」。
陸仁某要做的事情又回到了原先的軌道,幾天前他是要往東走去把消息傳遞迴去,現在他還是要往東走把消息傳遞迴去。從空村莊穿過樹林的這一路,他用槍尖在樹幹上做好了記號,如果有沉州軍的斥候看到這個記號,他們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走到樹林邊緣時陸仁某停了下來,現在是白天,外面好像沒有那群巡遊的穿披風的人了,但是遠遠地仍舊能看到有人影在徘徊。這大概是那些紅衣兵士吧,他們不怕光線,可以輪值白天的崗。
陸仁某用手指比量了一下距離,不行,太遠了,跑過去是做不到的,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弓箭。他捋著樹林邊緣慢慢地走,隱約聽到有流水的潺湲
其實幾天前的晚上他就應該發現了,夜晚的白噪音里夾雜著細微的水聲。有一條不太深的溪水從林子邊傳出來,河岸兩邊密實地生著蘆葦。
春末的蘆葦花序還不太明顯,但葉子已經長得挺高,他小心翼翼地把褲腳紮好以免有螞蟥鑽進去,然後整個人匍匐進溪水裡。密密匝匝的葉片遮擋著他的頭頂,他就這樣小心地在水道中向前蠕動,並不時抬頭看看外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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