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沒人帶著仵作隨軍,文吏們也沒人懂得這個。大夏天的那些被害人的屍體已經開始有味道,穿得乾乾淨,鬍子頭髮整整齊齊的隨軍文官們看一眼那些腫脹的臉就要昏過去。
雖然打仗要死人,但他們平日裡是不用親自去戰場上,親自數人頭的。怎麼能讓他們站在這些已經發黏的屍體旁邊,對著它們搗鼓呢?有辱斯文!
然後他們之中最斯文的那個人就過去了。
萇濯換了身深色的衣服,把衣袖紮起來,用醋浸泡過的布料圍住口鼻,向僕役要了些可能用得上的工具。當他要走向那堆被布覆蓋著放在木板上的屍體時,所有人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切不可啊!萇軍師!且不說您何等身份,怎可操此賤役污您美名,就說這暑氣之下屍體腐敗,濁氣上涌,萬一您染了疫病下官如何擔待得起!」
沒有人袖著手看熱鬧,幾乎所有能夠到他的人都來拉他了,夠不到的就在後面跳腳。倒不是說萇濯和他們關係有多好他總是與人保持著距離,所以所有人對他性格都模模糊糊的說不出褒貶。但這人!長得!漂亮啊!
那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就算是最痛恨他的人用手指著他,被那雙薄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也罵不出半個髒字來。那不是方向走偏了的妖冶美,倒也和一般對君子想像中的身高八尺美髯峨冠不是一回事,但他就是漂亮,就是讓人覺得如果要找一個人和芰荷啊蘭草啊孤竹啊白鶴啊這一類的東西作比,就該是這個人的這張臉。
更何況他是隱士的兒子,這個年代最吃香的職業之一,還是身背父仇時刻等待覆仇的孝子……怎麼看都是個完美的人設!這麼一個完美的人設打算去干仵作的活,對這些人的震撼程度不亞於當面再來了一次禮崩樂壞。
萇濯對他們眨眨眼睛,好像很認真思考了一下這些人的勸說,然後回答:「我是不會因為這個生病的。名聲……嬴將軍反感這個嗎?」
啊?
他這麼一問把所有人都問蒙了,嬴寒山方反不反感這個誰知道,按道理沒人會喜歡自己信重的文官去做這件事吧?但是,但是這話也不好替嬴將軍說呀。就在這個面面相覷的空當里,萇濯轉過身,走到了屍體前。
這裡大多數是隨行僕從的屍骨。身份貴重的那些死者大部分都被家裡人帶了回去,少數一兩具還停放在這裡的也是家人還沒準備好合適的棺槨,又不甘心用布匹蘆柴蓆子卷一卷先帶回去再說。即使還停在這裡,他們家裡人也憤怒地強調過不許褻瀆他們好孩子的遺體,不許讓仵作在它們身上動刀。
所以萇濯就只能翻看一下。
他用一把竹夾子揭開已經被泡成暗色的屍體外衣,那下面露出皮肉翻卷的傷痕來。那幾個世家子身上的刀痕少,看起來抵抗的機會不多,被描述為有武藝的健仆身上倒是傷更多一點。這是合理的,人不是呆頭鵝,不會站在那裡任人殺,柔弱的人跑不了太遠,會武的人倒能抵抗幾下。
但好像有什麼不對,萇濯想,他見過對上騎兵的步兵,騎兵的刀是從上方砍下來的,站在低處的人往往肩膀或頭顱有大傷口。但在這些人身上他沒有看到這種特徵的傷口,林孖和手底下的人沒有必要先下馬再殺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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