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嬴寒山多嘴問一句您變身腰帶放哪了,裴紀堂伸手就從萇濯手裡取過了地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軍右翼多有淡河舊部,此戰我與寒山共為先鋒,兼統右翼!戰有不克,同兵士之罪!」
一直以來裴紀堂鮮少高聲言語,也不怎麼做出格舉動,在眾文武臣眼中,這位刺史一直是兼有文武氣的儒生,今日他拍案而起,手執輿圖立軍令狀,讓剛剛因為齊聲呼喝而熱起來的血再次因為這一聲被點燃。
這是誰?這是兩位長官啊!應該被層層軍士拱衛之人,願意站在他們的前面浴血!長官已有不勝則死之心,他們這群人又怎麼能不拼上生死?武官們齊齊出列應聲:「與大將軍共戰!與刺史共戰!」
在因為熱度而蒸騰的空氣中,嬴寒山默默翻了一個白眼。當初他逼她接手淡河的時候,也是這麼突然襲擊。
不行,得囑咐一下鴉鴉,記得離這個快三十歲的心眼子老男人遠點啊!他真坑人的!
……
七月二十五,宜斂宜葬,不宜會友,峋陽王與沉州軍會戰於虓。
戰馬不住地抬蹄,將地上的枯草踩得發白,馬背上的將軍卻一動不動,石像一樣眺望遠處。
鳥翼一樣的百步弓架於馬上,仿佛給這些駿馬一一插上鐵做的翅膀,躁動的熱氣在馬的毛皮上蒸騰,它們肌肉緊繃,等待著一個飛馳的時刻。
燕字旗下的趙一石抬起手,對遠處比了一個測距的手勢。
目力可及之處便是峋陽王軍的左翼,艷色的旗幟在淡青色的天幕下仿佛一塊墨斑,趙一石攥緊手中韁繩,耳畔仍舊是出戰前嬴大將軍的話。
【渡彼滄海,有西番之地。西番之王擇品行高潔之士,著鐵甲駿馬以為王軍,曰「騎士」。 】
【騎士者,謙不驕兵、謹而守節、悍不畏死、勇不可當、仁而無畏、誠以待人、正以明身、終知天命。】
【故而誘軍不能輕其舉動,強敵不能撼其心神,財貨不能折其氣節。】
「趙一石,燕字營面對的必然是強軍,右軍就在你後方,但沒有人會策應你後退,當燕字營出動時,你們就只能向前。一旦你們沒能衝散左軍,我們的中軍就會被合圍。」
「你不能退。」
遠處已經有煙塵升起,趙一石抬起手,馬背上的銀翼一同豎起。
「你不能死。」
預備!他大吼出聲,弓弦隨之拉張。
「你不能敗。」
放!
白羽箭流星一樣劃破天幕,千萬道銀光合成一片死亡的雨幕,向淡河右翼進軍的士兵看到的不是敵軍,不是牙旗,是鋪天蓋地的鐵雨。
慘叫聲,躲閃聲,軍曹的呼喝聲和戰馬的嘶鳴響在一起,燕字營旗幟隨之而動。輕騎兵們追隨著箭羽疾馳而出,如鞭掃向前方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