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稷褐城已經進入那枚古怪三節竹筒的可視範圍時,海石花就下令熄滅船上所有火光。
這支船隊魚群一樣緩慢靠近前方的城,負責潛入的白鱗軍已經降到小艇上,預備和船隊分開。
然而,在波濤之中浮動的船隊忽然停下了,站在甲板上的海石花垂下手中的竹筒,回頭對上親兵們困惑的眼神。
在他們視野盡頭,那座本應該已經陷入睡眠的城池正在發光,有火光從城內湧起,照亮整個天幕。
稷褐的羅郡守突然去世了。
他走得很平和,身上尚且蓋著平時穿的舊衣,好像是在睡夢中離世的。
仵作和醫者都說是郡守操勞太過,積勞成疾。加之天氣漸冷,寒氣入心,一時傷了元氣發作起來,才猝然在睡夢中離世。
他的死像是一陣細密而寒涼的秋雨,一瞬間澆透了整座稷褐城。
悲傷麼?自然是悲傷的。倒是到不了如喪考妣的程度,畢竟父母官不是真的父母。
但這位穿舊衣,削竹子,在夏日裡滿衣擺泥水地擺設在田間的郡守就像是家族中的一位靠譜叔輩。
他死,不僅讓人覺得少了那麼一個照拂自己的人,也讓人覺得未來缺了倚仗。
這樣好的人,為何死了呢?
羅郡守沒有家小,周圍人只知道他是北人,山高路遠不便送棺歸鄉,就由稷褐的官府主持著葬在了這裡。
出殯那天不少百姓系了白布在頭上,有稚子牽著母親的衣擺,指著落在地上的紙錢問阿娘,郡守好人,為何就這麼死了呢?
婦人面色戚戚牽住孩子的手:「那是天上的星官,下凡來做事,做完了事,又要回天上去。」
「那下次他再下凡,能不能知會我們一聲,我們搬去他下凡的地方住?」
孩子稚脆的聲音被掩蓋在母親的嘆息里,又被棺槨拉過的聲音緩緩撫平。
峋陽王還在前線,一時派不回人來,只是傳了手令,拔擢一個就近的縣官為郡守。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剛上任的老爺踩著滿地被泥水打濕的紙錢,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征糧。
「羅郡守修得甚麼黃老之道,本官不管。他懶於政事,疏於收糧,本官卻不能有樣學樣。如今殿下正與沉州匪兵交戰,糧草之事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今秋收已過,正是糧草充沛時,爾等若有刁民拖欠不交,敢在本官面前哭窮的,都以通敵論處。」
安寧了好久的街道又鬧起來,稅吏踢在盛滿糧食的口袋上,指著糧食撒出來的缺口喝罵「不滿,不滿」,催促繳糧的百姓再捧糧食出來填滿這個口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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