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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

鴉鴉,裴紀堂叫她,女孩沒有直起身也沒有看向他,她專心致志地沉浸在只有阿姊和自己的時間裡,他站在她身後等她反應,但除了藤蔓翻動時輕微的窸窣,更無他物。

「鴉鴉,」裴紀堂只能說下去,「陳恪對我說了你要去蒿城的事情。」

「我想,你留在淡河等寒山會好些。蒿城之前接應寒山時我接手過,城防我有數。敵軍主力在那裡,很難分兵再攻淡河,你不用擔心。」

嬴鴉鴉輕輕偏了一下頭,把整個身體靠在花上,她還是不說話。

寂靜讓人有些難捱。其實不論是她還是裴紀堂都清楚,不讓她去蒿城只是因為現在戰火燒得最急的地方就是那裡,誰去都無法保證全身而退。淡河內部出了內鬼,士兵剛剛經歷大戰疲態未緩,這不是一場容易打的戰役,參戰者是將要把自己的身軀投入火中。

「鴉鴉……」

「不要說了,多謝刺史勸我。」

嬴鴉鴉終於直起身,她跪坐著,卻並不仰望裴紀堂:「但我的心意已經定下。」

「我的命是阿姊救的,我情願給她。她的城要守,我就去守,她死在哪裡,我就去殉。淡河是後方,要您坐鎮,您不能去,踞崖關的守官不能變動,陳恪不能去,此刻我當去,我便必然要去。」

「我為阿姊做這一切,除了阿姊,誰也不能攔我。」

她的口吻平靜,寒冷,好像那個黑翅膀鳥兒一樣的女孩短暫地從她身上剝離了,嬴鴉鴉低頭對裴紀堂行了一禮,起身走出帳篷。

在很久以前,在浮泉尚未取得時,裴紀堂曾經短暫地瞥見了這樣的她,那是她在滿頭珠翠下目光冷淡,卻下一秒瞥見他時變回了「嬴鴉鴉」。

而此刻,她距離他很遠,很遠,遠得觸手不及。

裴紀堂僵硬著後背,直到嬴鴉鴉走開才慢慢塌下來,他在那株巨大的花苞邊坐下,無力地垂下頭去。

冷感慢慢從他的後背升起,裴紀堂望著緊閉的花苞,苦味從咽喉升起,梗塞呼吸。

「寒山……你可否醒來?」

他從未有一刻感到如此無力,身邊的常態隨著嬴寒山的重傷而瀕臨破壞,他亦像是失去了半邊手臂一樣空茫。

那隻白羽的鴻鵠鳥拍打著翅膀,撞擊著他的胸腔。寒山怎能這樣死去,若有人應該應劫,那不更應該是他而非寒山嗎?

他想起自己還未曾對寒山致歉,無論是戰場上的衝突,無論是那一天為了鴉鴉的爭吵,她都像是無事一樣輕輕揭過,而他也閉上眼睛裝作這一切不存在。

這一切怎會不存在呢,如果寒山就在今日死去,他不是終生都無法獲得一個向她致歉的機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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