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煜應該知道這一點。嬴寒山想,所以他不在乎送一些襲擾的人出來放消息。
這甚至算不上一個計謀,只是對手過招時的點頭致意罷了。
傳令兵飛馳至後隊,那個接過這封信的人取出內里,看了一眼,如嬴寒山一般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折起它,收進了袖子裡。
滿山的野桐開始生出小葉了。
只有掌心大的幼葉一面黃綠,一面銀白,風吹過時唰啦啦地響,像驟落了一山的雪,驚起了滿谷的白蝶。日光照在這一山的銀白上,映得飛甍關也照人眼睛的白。
從沉州出發的軍隊兩日前就已經壓到關下,林孖從蒿城率軍與裴紀堂嬴寒山會合,作為先頭部隊直插北方,淡河出來的沉州軍緊隨其後,浩浩蕩蕩首尾不見。
白的,到處都是白的,關牆的石頭是淺色的岩石,關外的樹木是白背的桐樹,兵戈反射著冷冷的光輝,照亮士兵們的面孔。
嬴寒山也沒把第五煜就在這裡的消息瞞太久,在抵達關下的前一天,她開了個短會,和裴紀堂一起把這件事知會給決策層其他人。然後在第二天,她親自告知了整個淡河軍。
嬴寒山從來不愛說場面話,幾次出征前的動員演講都很平易近人。但這一次她站上軍中校場高處時,卻完全換了一副神態。
東風獵獵,翻卷著高台上的嬴字旗幟,繡在黑地上的虎紋一瞬間有了魂魄,咆哮著遊走奔騰。
嬴寒山站在旗幟下,手指遠處的高關。
淡河諸兒女,我且問汝等,我淡河百姓為工,為農,為商,為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曾有暗害他鄉之人,謀奪不義之財?
「不曾!不曾!」
沉州諸兵士,我且問汝等,我沉州軍為兵,為吏,為將,可曾有擄人妻女,焚人物舍,赤人城池?
「不曾!不曾!」
「淡河元元之民,沉州仁義之師,何以遭此大劫!正因此蠅營狗苟,口蜜腹劍之徒!」
「昔日其如喪家之犬,前來淡河祈一落腳之地。五年以來淡河待其如鄉鄰,何知其陰狡兇惡,不知感念。同袍杜澤,聞融敦厚,為其戮於道上,棄身首於府衙;幼女牙牙,聞父慘死,哀而再不能語!東門鄉老,南城稚子,焚屍積骸,使我沉州軍今日縞素!」
有早已準備好東西的軍吏開始發放白布,不大,細長的一條,綑紮在手臂或者額頭上都很合適。軍士們沉默地接過它,有人嘴角顫抖,但沒有人哭泣。
李烝雙手遞上白布,她把它纏上自己的小臂,振臂高呼:「今日得報,賊正在此關中!必以賊子之血赤此縛,以奠鄉老!」
「必以賊子之血赤此縛,以奠鄉老!」海潮一般的聲音呼嘯而起。
「為將軍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