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們面面相覷,千戶借著火把看到佇立在缺口處的這個人。
她從千百人中馳來,衣衫乾淨得沒有一點血跡,身邊的兵馬避讓著她,不願沾上哪怕一個衣角。在火把金紅色的光芒下,那人的眼睛像秋冬時被點燃草場的天火。
「放箭!」他抬起手,「不要讓她過來!」
箭雨密密匝匝地落下,來不及躲開的赤岩山部騎兵被連累了一排,馬匹轟然倒地的聲音夾雜著人的哀嚎,隨即又有羽箭回應回去。
那騎手的馬匹中箭倒下了,死者與死馬橫斜在她身邊,然而沒有一支箭擊中她,她厭煩一樣用腳尖撥開擋在她面前的箭羽,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
如果他們懂得中原話,應該能聽出來這句說的是
「路過,無意冒犯,你們繼續。」
無人繼續,所以她繼續。
那個失去馬的影子飛入蒙多部的戰陣中,千長清晰地看到她迫近。時間忽然變得很慢,慢到他足以對剛剛冒冒失失那一輪放箭感到後悔。
這大概並不是人類。他想。
他或許應該用更恭敬的態度對待她。他想。
然後他什麼也不能想了。
脖頸傳來清脆的折斷聲,千戶從馬上跌落,那匹駿馬旋即歸於這個無人可擋的幽靈,她騎著馬穿入蒙多部軍中,跟在後面的赤岩山部如夢初醒。
他們意識到,這個凶神剛剛殺了眼前這個分隊的頭領。
戰場隨即陷入混亂。
失去頭領的騎兵在潰逃,抓住機會的騎兵在追殺,馬刀與馬刀相擊,馬蹄踩踏著地上的屍體,人劈砍著馬的脖子,在這一系列的混亂里,所有人居然還記得為混亂的始作俑者讓道。
被砍一下不一定會死,掉下馬說不定也能混個高位截癱倖免於難,但撞上這個怪物是真的會死啊。
人喊馬嘶聲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種特別的哨聲。
像是風吹過已經被風乾的骨骼,像是一頭野獸在月下嚎叫,哨聲忽遠忽近,一條絲線般圍住了戰場。月亮已經升至中天,四周的草場蓋了雪一樣白,有輕盈的馬蹄踏著雪白的月光而來,她們抬手伸向月亮又或者是伸向背後的箭筒,手垂下時就張開了滿月般的弓。
放
第三支勢力加入了混戰,來人千餘,都是馬上的控弦士,她們圍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快速向圈內傾瀉箭雨。
白狼女!
有人叫了出來,那聲音的尾端被箭落下的聲音掩蓋。包圍圈三面緊一面松,不管赤岩山部和蒙多部的軍官如何想,在看到這群好像從月亮上落下來的女騎手們的瞬間,士兵們就開始向著包圍圈的薄弱地帶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