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照亮兩人的臉,卻無法切斷第五煜的聲音:「可你太固執了,他們也太固執了,如果我有死亡以外的方式說服你們,他們就不會死了。」
「你大爺的,」嬴寒山被架住的峨眉刺在劍上擦出一串火星,嗤地削斷了他的一縷頭髮,「你不殺他們他們更不會死!」
水在變得渾濁,第五煜掙脫開她,踉蹌兩步才爬起來,他的眼睛仍舊彎彎的:「沒有『不殺他們』的選項,寒山不也殺了其實並不用殺的人嗎?」
「這是亂世,」他擦擦嘴角,那裡好像因為纏鬥被擦破了一點,一抹殷紅粘在他的手背上。「寒山,這是亂世!」
「如果沒有人阻止這個亂世,它就會蔓延下去,無休止地殺死成百上千的人。我需要成為天下的主人,停下戰火,讓這一切結束。就算無數的人擋在我前面,我也只能碾過去!」
嬴寒山看著他,金色的眼瞳倒映著這張野心勃勃的臉。
「不是因為有人擋在你面前,你才不得不碾過去,是你行的道本就如此。」她毫不躲避對方的注視,「那不是我的道,那不是唯一的道你怎敢說只有你能結束這一切?」
他細長的眼睛睜開了,那裡面居然蕩漾著笑意。不是嘲諷,不是假笑,他真情實感地在對她微笑。
「我當然不是唯一的道。」第五煜說,「我甚至能說你的道或許比我更好。」
「寒山,寒山,你比我預想得更好,你能做到的事情比我能做到的更多。我不止一次想過,你能做這個帝王,我會把第五煜這個名字埋入黃土,永遠以淳于顧或者別的什麼名字生活下去,手捧笏板,衣青衣紫,去看你把這個天下帶到何種境地。」
「你以為,我說我愛慕於你,是一句謊話嗎?」
他笑得肩背顫抖:「不是!怎麼可能是?臣子像是棄婦一樣愛慕君王,能成為天下之主的人本就該被所有人所愛。你本來能成為的,你本來……」
他慢慢止住了笑,深吸一口氣。
「可是寒山啊,你並非凡人!」
如果讓修士長久地把持皇位,那麼人手中最後的權柄就會喪失。
如果叩拜君主與叩拜神明沒有差異,那凡人就再也沒有揭竿而起的機會。
寒山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一陣疾風驟然在山谷中生起,酷烈地翻卷著伏地的枯草,也拉扯著二人的鬢髮和衣角,第五煜目光灼灼,一手浸血,另一隻手猶然握劍。
「天下!」他抬起劍,「不可落入爾等仙人之手!」
就在這一瞬,風向倒轉,如龍似虎般從第五煜背後湧出,水中的暗流翻滾,裹挾那條白龍撲向騶虞。劍鋒之上有龍吟樣的清嘯,他揚腕揮劍,直刺,劈砍,一片雪白的劍影中,那雙眼睛有火一樣灼人的光。
兵器鏘然撞在一起,嬴寒山倒退了一步,感覺有點耳鳴。以往她在戰鬥中從沒有這種感覺,修士的身體不知疲憊,但現在她的肌肉酸痛,耳膜充血,眼前的人卻好像突然被什麼鬼東西附身一樣有了力氣。
「動動腦子。」系統的聲音冒了出來,在耳鳴聲和沉重的呼吸聲里,那聲音無機得像是懸掛在半空中的鐵球。
「你沒發現嗎,」它說,「你們兩個的實力不由你們決定,看一眼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