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喬盯著白紙黑字,百思不得其解,他手指一一點過中藥,嘴裡默默地數著,「這就行了」
視線又移到紙張上方,「情志刺激都是四個字,還怪講究。」
——
診室門口的木椅上坐著一個穿著旗袍的白髮老人,看見霍湘從遠處走來,她站起身迎上前,「是霍醫生嗎」
「我是。」霍湘點頭,帶著她走進診室,門才打開,目光掃過辦公桌上的藍色紙袋子,她微微彎起了嘴角。
「我是應容桂的妻子,應荔的母親。」旗袍老人自報家門。
「對於我女兒昨日的行為,我感到很抱歉。」方奶奶躬下了年邁的身軀。
霍湘趕緊扶起她,讓七旬老人給她鞠躬道歉,這不是折壽嗎!
「我的女兒有精神類疾病,說這個並不是為她開脫,但我希望她沒有對你們的工作造成影響,非常抱歉。」
霍湘抿唇,無話可說,她無法指責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無法指責一個丈夫還未脫離生命危險的妻子,無法指責一個孩子無法自控的母親。
可她也無法裝作無事發生原諒她女兒的行徑,說她小肚雞腸也好,說她斤斤計較也罷,她不能原諒她違背事實,讓中醫陷入泥淖的境地。可今天如果是應荔本人對她道歉,她又能說些什麼呢她能和一個精神疾病患者說些什麼呢
最後,她只是搖了搖頭。
「我的丈夫昨日手術很順利,但現在人還在重症監護室,尚未脫離危險,醒來也有可能會有偏癱後遺症。聽聞我女兒昨日的行為,我只能對你說句抱歉。」方奶奶留下眼淚,「我不知道我的丈夫在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直立行走會心情如何,可我實在難受,他怎麼就自作主張要去喝那什麼勞什子的生脈飲呢」
霍湘嘆氣,「如果你們還願意相信中醫的話,術後偏癱通過針灸治療可以緩解,如果您的丈夫真的不幸偏癱了,可以嘗試一下。」
「好,再次抱歉。」方奶奶點頭,離開診室,步伐很慢很緩,帶著對前方的迷茫。
霍湘走到門口,目送她的離開,走廊一如既往地冷清,她站在無人的過道,內心突然生出一些淒涼,那是一種對自己的無能為力的悲哀,可她只能勇往直前,沒有後路可退。
回到診室,她拎起袋子,餐盒已經洗乾淨了,袋子下壓著一張紙,飛鳳舞的字跡和齊越禮一樣桀*驁不馴,上面寫著——
謝謝霍主任,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保溫盒完璧歸趙。——齊越禮
霍湘輕笑,把袋子放進柜子里,將那一張白紙揉成一團,隨手扔在一旁。她打開抽屜,拿出筆記本,翻到全新的一頁,一筆一划端端正正地記錄姚巧靈的病案,她的疾病比起消化來說,其實更符合情志病,只是現代醫學習慣了依靠儀器和數據診療,而忽略了人文關懷,所以才沒有找到問題根源。
筆桿停下,瞥到桌上的紙團,又將它平整攤開,原本飄逸的字跡在摺痕下變得扭曲,她笑了一下,把它對摺夾進了筆記本里。
代茶飲的推廣初見成效,哪怕有些許波折,但配合醫院公眾號的宣傳,還是有人會來嘗試。連續接診了幾位來配代茶飲的患者,空閒下來,她把中性筆插進胸前的口袋,走到戴珍珠診室門口,輕叩木門。
「今天上午怎麼樣」
「還行,上午我和遠志大概就診了三十來人。」戴珍珠抬起頭。
「全是代茶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