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任務完成了。」外科醫生長吁一口氣,扭動著剛才僵持的脖頸。
所有的搶救措施已實施完畢,男人的血壓不再下降,開始慢慢回升起來。齊越禮只穿這紫色的洗手服,雙手環胸看著監護儀,又看看躺在床上沒有動靜的人,「送到ICU去吧。」
「他出來不會又來鬧吧」全程圍觀的張新宇突然出聲,「然後又質問我們為什麼要救他,他沒有錢。」
「也不是沒有可能。」徐樂撇嘴,「得虧今天楊意休息。」
「好了,別說這些了,」齊越禮打斷對話,「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他走出搶救室,回到診室門口,現場已經被處理得一乾二淨了,門口的患者換了一波又一波,蔣由也已經包紮好傷口,堅守在崗位上,拖著行動有些受限的胳膊敲擊著鍵盤。
齊越禮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發現那件被血浸染的白大褂正放在桌面上,胸牌單獨放在了一邊,他拿著胸牌,拇指反覆在「急診科」三個字上摩擦,大腦不斷閃現剛才那個持刀男人自刎的畫面,他無力地坐在辦公椅上,雙手掩面。
黑色籠罩在眼前,鮮紅的血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可他幾乎是自虐一般,一直回想剛才的畫面,蔣由的手臂被刀划過流下的鮮血和男人的頸動脈被割裂噴灑的鮮血混合在一起。他閉上雙眼,手臂垂在身邊,又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起回家嗎」溫柔的聲音將齊越禮拉出了負面的情緒,霍湘裝作剛才無事發生一樣,帶著微笑看著她,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
她五分鐘前就站在門口了,早晨他和她說好一起回家,晚上一起吃飯,到下班時間,她沒有和以往一樣收到他的信息,原以為搶救還沒有結束,她便來到急診室等他。
可急診搶救室已空無一人。
她輕叩辦公室大門也無人應答。旋轉把手,齊越禮閉著雙眼,眉頭緊鎖,完全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她看到她嘆氣,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無聲地長嘆。隨後她收拾好自己內心雜亂的心緒,擺出笑容,走到他的身邊。
齊越禮睜開雙眼,看見霍湘才意識到已經下班了,他站起身,低頭看著自己紫色的洗手服上還帶著已經乾涸的血跡,無奈地勾起了嘴角,「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
「沒事。」霍湘搖頭,在辦公室里打量了起來。
齊越禮從休息室里走出來,霍湘正站在門口等待著他,聽到後面傳來的動靜,她轉過身,上前一步,結結實實給了他一個擁抱,「齊越禮,你會覺得不值得嗎」
齊越禮怔愣在原地,聽到她的話腦海內一瞬間掀起了波濤,他張開雙臂將這隻屬於他的溫暖緊貼自己的胸膛,兩個人的心臟跳動緊緊地貼在一起。
她懂他。懂他身為醫生,面對這種情境的無奈;懂他身為主任,承擔這種情況的責任。
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頸動脈就在他的臉頰旁清晰地跳躍,鼻尖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味道,和兩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內心所有的負面能量全都化為烏有,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敞開心扉,如實告知他的想法。
「有時候會,不被患者理解時,被患者或者家屬謾罵時,我總會想,我為什麼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