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知道!」沈長修俯身給他上藥,突然一頓,想了想,「是個略腮鬍子。」
丘游眼皮一眨:「哦,他叫肖長虎,司鳳鸞手下的人。」
沈長修隨口問道:「算個人物?」
丘游慢慢活動著包紮的手腕:「不算!大監末巒手下有四個得力助手,司鳳鸞,姚淨月,桂滿福,碧樓仙。」
沈長修坐在旁邊的木凳上,他好奇的點竟然是:「他們都是太監?」
丘游清笑了一聲:「司鳳鸞是女人!卻是個無比心狠手辣的女人!」
沈長修好奇的點又來了:「女人,長得如何?」
丘游眼睛盯著桌子上的食物,有些不耐煩:「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們都跟你一樣,喜歡戴面具!」
沈長修愣了愣,接著起身將食物遞到他面前:「吃吧,特意給你整了點葷肉補補,血肉有情,栽培人身精血,吃肉是往裡補的,尤其補益臟腑精血,你這假道士不吃素吧。」
丘游嗅了一口:「你這是買的苕古樓的蒸雞和肉饢餅吧。」
沈長修眨了眨眼睛表示吃驚:「嗨,你還真是個吃貨啊,聞著味就知道源頭了?」
「嗯,這你說對了!我對吃還真是挺有研究的,下次你給我帶他們對門的影月里的爆炒豬肝吧,好久不吃了,甚是想念啊。」說起吃的,這丘游像換了個人一般,和藹可親了許多,面色的凌厲感也銳化了些許。
這麼說吧,在沈長修看來更加像個正常人了。
之前,沈長修給他做手術,人家眼睛不帶眨一下的狠勁,讓沈長修一度懷疑他是人是鬼還是神。
沒想到,一頓吃食,瞬間跌下神壇。
「你還真毫不客氣啊,我這賺點銀子也不容易,還得養家裡的——」沈長修腦海里瞬間浮起,苗叢蓮那似乎叫姐姐更加合適稚嫩而慈祥的面孔,便皺了皺眉頭大言不慚,「老母親,你覺得合適嘛!」
丘游吃的正起勁,用抓著雞腿的手背,蹭了蹭嘴唇油光:「你跟我哭窮?嗯,哭吧,但我真沒錢!」
沈長修嗤聲白了對方一眼,他可不信。
許是美食的刺激,丘游心情大好:「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道,但是能不能拿到錢,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沈長修見他陰陽怪氣,故意激他:「我現在有什麼本事?體內真氣亂竄,心慌的一匹!一招半式都還不會——」
丘游嘴裡鼓鼓囊囊塞滿了雞肉,架著雞骨頭擺擺手:「不需要手動,動腦!」
沈長修斜睨一眼:「怎麼動?」
丘游詭譎一笑:「別急嘛,時機到了自然告訴你!」
沈長修白眼翻上天,他已經厭倦了這人的故弄玄虛。
丘游接著說:「每個人自己修煉的真氣路數都不同,你的真氣調節方式只能是我。所以,小子,不想爆體而亡,你得像大殿裡供三清一樣,供著我。」
沈長修不想聽他絮叨,自個走進院子裡,這才有空好好環顧這個小小破道觀。
小到只有一座缺了個角破落正殿,統共不到半畝占地,靠南面土坯矮牆那裡栽了一圈翠竹,旁邊一口八卦形水井。
沈長修想著現代自己入過不少寺廟,但好像都沒有進過道觀,他對於道教的理解,粗淺簡單歸結就四個字:清靜無為。
曾經的沈長修一度覺得,那是自己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因為從小到大,不管是書籍還是雞湯文,勵志故事,哪個不是鞭策人努力努力再努力,清靜無為?算了吧,那是神仙的活法,那是功成名就人的姿態,是自己太遙遠的維度。
沈長修進了房間,見吃干抹淨的丘游又拿起了書冊,他湊過去俯身一瞧:《太霄琅書經》?
便開口調侃:「你還真是好學啊,不過是個假道士,需要這麼投入嘛。」
丘游冷呵一聲:「假道士?!你小子知道何為道士嘛!」
沈長修回想著電視劇里的茅山道士,故意隨口亂扯:「道士事鬼神,捉鬼,寫符,做法。」
「膚淺!」丘游眉眼一橫,接著悠悠道來,「人行大道,號為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為事,故曰道士。你小子的理解不但膚淺,而且荒謬!道士雖然是以神仙信仰為形態的,但主要任務,也不是侍奉鬼神,而是「道」!「道」的地位,是高居於鬼神之上的!就算是鬼神也要臣服於「道」之下的: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
道……
他所謂的「道」,沈長修聽不太明白,但聽他如此娓娓道來振振有詞,沈長修撇撇嘴,頓覺眼前的人,他還真有可能是個——真道士!
片刻,沈長修吐露了個他有些擔心的點:「這裡雖然地處偏僻,但也是上京城之內,你不怕他們找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