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鳳極力擠出一絲笑容,可惜生病太久,這點笑容掛在臉上略顯僵硬:「月見,不要怕。沒有什麼好怕的,吃飽飯,走遠路。一個人也要勇敢點。」
「嗯,我一定會勇敢的!」
宋飛鳳戴著口罩,大口呼氣,平復了幾分氣息,留給了年幼女兒最後一句話:「對不起,媽這輩子什麼也沒能給你留下,別怪媽。」
一周後,宋飛鳳火化。
她留下來的錢杯水車薪,楊阿婆帶著宋月見省吃儉用上完了小學,新一年的學雜費還沒有著落,楊阿婆拉著宋月見去了前女婿馬陸的家裡。
馬陸一家正在給小兒子馬六六慶生,楊阿婆帶著宋月見闖進去的時候,馬家人都呆住了。楊阿婆開門見山地表明了來意,宋月見就在旁邊看著自己曾經的父親閃爍其詞,顧左右而言他。
而自己沒怎麼見過面的弟弟馬六六正被他媽媽摟在懷裡,一臉戒備地看著上門討錢的祖孫二人。
這時候,一向不怎麼喜歡她的奶奶董秀芹跳了出來:「楊大紅,你今天什麼意思,故意來鬧事嗎!」
楊阿婆上前兩步:「我今天就是要討個說法,當初說好了離婚要給撫養費,這些年,你們掏過一分錢沒有!非得我們上門要是吧!」
董秀芹叉腰,神情不屑一顧:「你閨女生了個賠錢貨,我們可是養了好幾年,沒找你們要錢就不錯了。」
「沒想到你們家這麼不講理,當初我就不該讓女兒嫁過來!」
「我們不講理,是你女兒不爭氣!」
「你身為一個女人,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我怎麼了,我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們馬家不養外人!」董秀芹咄咄逼人。
楊阿婆也不再搭理她,直勾勾看向前女婿馬陸:「馬陸,月見是你親生女兒,你說!這撫養費你給不給!」
馬陸左右為難,一副窩囊的樣子看得楊阿婆來氣。
「媽,不是我不給,這不是六六也要上學了嗎,家裡開銷大,真負擔不起兩個孩子。」馬陸一臉無辜。
楊阿婆聽懂了:「好,月見你聽見了,我們走。」
走出原來的家許久,宋月見拉著外婆有些粗糙的手問道:「外婆,我不上學了,我跟你去童爺爺那裡做工,我最近在學記藥材。」
楊阿婆站在大馬路上,緊緊摟著小孫女,剛剛一直堅挺的背終於泄了氣。過了良久,楊阿婆揉著宋月見的腦袋說道:「上,這學必須上!」
後來楊阿婆找到了一個兼職的活兒,鄉下新建成的一個農場招人撿雞蛋,一個雞蛋三分錢。楊阿婆白天去中藥堂幹活,晚上去農場撿雞蛋,忙活了一個暑假,給宋月見湊齊了學雜費和半年的生活費。
想著外婆硬氣的樣子,宋月見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笑道:「你們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宋月見收拾好心情,往外走到分岔口,想起來周晟的母親正是晴天基金的創辦人,自己多次拿到晴天基金的獎學金,於是決定上去拜一拜。
周晟正在墓碑前絮叨,說雲蕾長大了,最近迷上了學武術和搭積木。又說自己準備繼續打網球。
「我爸他好著呢,讓他自己過來跟你講吧。」周晟頓了頓,想到什麼有些不好意思。
「媽,你當初怎麼看上我爸的?我吧,也有喜歡的人了。她特別特別好,聰明勤奮、善良、努力,我覺得她哪哪都好。雲蕾也特別喜歡她。你當初大學才跟我爸在一起,這麼看,我比我爸強一點,我現在就認識她了嘿嘿。」
周晟一邊說著一邊看見了不遠處的人,眉眼瞬間開心:「你怎麼上來了?」
宋月見指指另一邊方向:「葉阿姨來了,梨初發消息說不用等她了,讓我們先走。」
周晟見狀,徑直拉過宋月見,走到一座精心收拾過的墓碑前:「給你介紹一個人。這是我媽。」
宋月見也不緊張,對著周晟母親的墓拜了三下,回頭道:「我認識阿姨。」
「你認識我媽?」周晟有些意外。
「嗯,阿姨成立的教育基金一直有給我獎學金,多虧了阿姨和學校每年的補助,不然我不一定能堅持下去。」宋月見平淡地開口,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周晟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眼裡笑意更深:「我也要去拜祭一下楊外婆。」
看宋月見投來不解和好奇的眼神,周晟微抬下巴:「我還見過小時候的你呢!」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那是什麼時候?」
「秘密~」
宋月見看著周晟不像作假的話,越發的好奇。周晟卻沒有透露的意思,反而略帶小得意地快步往前走。
等宋月見回到外婆的墓碑前時,只看見周晟故作神秘一般,捂著嘴在和外婆的墓碑講悄悄話。
真是小孩子做派,宋月見不由得好笑。
不過她耐得住性子,看看天望望雲,就是不搭腔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