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復讀跟馬家有錢有什麼關係呢?
宋月見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以前看過的招生新聞,某地的高考狀元考上清北卻沒有去上,而是連續復讀兩三年,賺夠了復讀學校給的學費才去上大學。
難道父親也想讓她走上這條路嗎?
宋月見感到一陣絕望和無助,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她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困境,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擺脫這個家庭的束縛。
宋月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放棄,不能讓父親得逞。
然而下一秒噩耗傳來。
馬陸和繼母董石榴的聲音響起。
「馬六六,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上來!」董石榴抱著馬六六下了樓,還不忘叮囑一句:「看好你女兒,敲門鬧了一晚上,還好這農村人少,沒人發現。」
馬陸揮手讓兩人離開。
宋月見的心沉到了谷底,嗓子裡發出艱澀的音調,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悲痛和憤怒:「所以你騙我回來,根本不是辦酒席,是想篡改志願,讓我去復讀。」
馬陸隔著門,看不清女兒絕望的面容,他只在意自己的困境:「我已經想過很多辦法了,這條路是來錢最快的。你是不知道現在生意有多難做,我現在虧了大幾十萬,我要是不還款,人家就該上門潑我油漆了!」
「月見,你學習這麼好,再讀一年照樣能考上好大學。你現在年輕,不知道賺錢難。你只要在學校里待一年,就能解決爸爸的困境,就當爸求你的。」馬陸無恥地為自己狡辯。
心寒的宋玉見嗤笑一聲,冷冷地發問:「復讀學校給了你多少錢值得你賣女兒。」
馬陸似乎被女兒的言語刺痛了,他大聲反駁道:「這怎麼是賣女兒呢!我生你養你,不要錢嗎,你從小吃的喝的哪一點不是我賺錢買的,現在是該你回饋我的時候了!」
宋月見心中一片冰涼,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和無助。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宋月見執著地想知道一個價碼,一個被親人背叛的價碼。
馬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實情:「是市裡的私立學校,給了六十萬。」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你放心,這六十萬我也不白拿,你這一年復讀的生活費我全出了。你就安心複習,要是考了高分,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宋月見內心一片死寂,她對這個父親徹底絕望了。
馬陸看了看手機,眼神里有些心虛:「你就當還爸的養育之恩了,爸等著這筆錢救急呢。」
「滾。」宋月見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被背叛、被拋棄,心中的痛苦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是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截止報志願了,板上釘釘的事改不了了,我現在就是放你出去你也沒有書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馬陸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和自私,隨後嘆了口氣走了。
房間再次恢復寂靜。
與外界失去聯繫的最後的一個小時,時間再次變得漫長。
四周的牆壁像是在向她逼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房間裡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讓她感到窒息。
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蔽,如同她一樣,被困在黑暗中。
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更像是一個封閉的牢籠,無法逃脫。
宋月見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一切。
明明她馬上就要獲得新生活了,幸福就近在咫尺。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她遭受這一切。
自己的親奶奶為什麼要罵她是個賠錢貨,僅僅因為她是個女孩?
自己的父母為什麼要離婚,僅僅因為媽媽生不出兒子?
自己為什麼要被陌生的人造黃謠,僅僅是因為自己比他更優秀?
自己的親生父親為什麼要欺騙她,為了區區幾十萬就可以把女兒的前途毀於一旦?
如果我是男孩,還會經歷這一切嗎?宋月見發出苦笑。
可是她不願意。
困獸猶鬥,這是宋月見此刻的處境。她就像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四周都是堅不可摧的牆壁,無路可逃。
可是,那又怎麼樣!
即便天地為囚籠,她也要搏一搏!
重男輕女,不過是既得利益者規則下的外殼。
什麼重男輕女,什麼傳宗接代,什麼讀書無用,憑什麼,憑什麼她的人生要別人來決定!
憑什麼,憑什麼她的命運要被別人掌控!
憑什麼,憑什麼要她活在腐朽、骯髒又陳舊迂腐的既得利益者制定的規則下!
憑什麼,她的人生要被各種隱形的有形的規則、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