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總歸比能一筆概括的標籤複雜一些,作為一個正常情商的人,他得理解。
「她把圓滿看得很重,比我重要。」趙景初像是自語,語調低了很多,摻雜著迷茫,「我有時候搞不明白,她這樣到底是因為圓滿是圓滿,還是因為圓滿身上有她和另一個人的回憶。」
周鶴一激靈,聞到不一般的味道,站直了身:「啥意思?」
他又很快想到趙景初說圓滿是魏清瀾和另一個人一起撿的,仿佛勘破了機密:「你吃狗的醋還是人的醋?哎,那人何方神聖?」
提到人了,趙景初又有點後悔。後悔和周鶴說這些。
周鶴就跟個傻逼似的總問些二百五的問題。
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兒,難道還奢望二百五幫他想明白嗎?
可今天宋潞算是歪打正著提醒了他。這事兒是陳年的心結,要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跟魏清瀾更是無從解釋,矛盾和傷害還是會繼續。
五年了,他以為自己在方述的問題上練出心態了,卻沒想到一受刺激又回到解放前。
可他卻沒法再承受一次五年前的結果。
趙景初也不繼續搓衣服了,將水龍頭的水開到最大衝掉泡沫,擰乾就走人。
周鶴反應過來在後面屁顛屁顛地追:「我還沒搞懂呢,你倒是繼續說啊,我頭一回聽這段——」
***
魏清瀾休息得很早,因為宋潞非得用笛子吹曲子哄她開心。她理解他的好意,便沒有拒絕。
曲子太舒緩,她眼皮很快打架。
夢裡她見到了圓滿,剛出生不久小小一隻的圓滿。
小土松安靜地趴在車底,瘦骨嶙峋,連哼唧的聲音都比別的狗小許多。
方述想辦法把它從車底引了出來,它跌跌撞撞地想逃跑,魏清瀾摘下圍巾撲住了它。
他們帶小土松去了寵物醫院,連著打了三天的針,醫生才說它大概能活下來了。
醫生還說,這隻小狗叫聲有點問題,檢查後發現是聲帶天生有損,無法大聲吠叫。
醫院提出可以把小狗留在醫院,他們會找到合適的人收養。
可方述說自己要收養它,魏清瀾這隻跟屁蟲說她也要。
她和方述扒在籠子前面,商量了好久,給小土松取了「圓滿」的名字。
希望它以後健康快樂,萬事圓滿。
可是兩個人都沒辦法把狗帶回家,於是他們決定把圓滿養在學校的一個廢棄雜物間,一有空就去看它。
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
方述其實很少表達自己的欲望,收養圓滿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
魏清瀾知道,是因為圓滿讓他想到了自己。
方述因地震受傷導致的單耳聽力問題有些影響發聲,但說的話不多就沒那麼明顯,所以方述惜字如金。
他也像一隻無法隨心所欲呼喊出聲的小狗,不管危險還是痛苦,最習慣和最安全的行為都是沉默。
可如果運氣不好,死亡是隨時隨地的事。
所幸他們運氣都還不錯。
因為不管是圓滿還是方述,魏清瀾都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第12章 返程
魏清瀾六點多睜開了眼,床頭的射燈投下溫暖柔和的光線,讓她從夢中驚醒的驚懼感得以緩解。
她點亮手機,本想看看時間,視線卻不自覺被鎖屏上圓滿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吸引走。
幼年的圓滿眼睛裡還有些怯懦,眼神卻比其他小狗更亮。
魏清瀾的手指撫過圓滿的頭,就像在真切地觸摸它一樣,曾經的真實觸感還殘留在掌心……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再有機會了。
她的圓滿,她是一定要搶回來的。
那個與圓滿初遇的夢就像給了她警醒和力量,明確告訴她,她等不了,也不想等了。
想到這,魏清瀾迅速起床,收拾完就出門。
她目標明確地朝樓梯口走,剛要拐彎繞上樓,就突然撞上一人硬邦邦的胸膛。
那股帶了點淺淡煙味又混合著植物苦香的味道,只會來自於趙景初。
趙景初比魏清瀾先看到對方,所以及時扶住了她防止她踩空。
魏清瀾把住樓梯扶手,不動聲色把胳膊撤開了:「抱歉。」
「沒事。」趙景初頓了頓,還是問,「是要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