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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宋昭收到石楠打探的消息,太子果然出京了,至於是不是皇陵,還需查證。算算時間,太子離京已經半月有餘了。
石楠恭敬道:「世子,因戰事阻斷了消息,京都永安堂的消息一時沒有來得及傳回來,要不要再重新派人去京都盯著?」
「莫要輕舉妄動,」宋昭知道消息的重要性,可眼下局勢複雜,她怕引火上身,給父親招禍。
永安堂是宋昭暗中經營的產業,其分號遍布大梁各州郡,以藥材生意為主,尤其獨家研製的保心丸,千金難買,達官貴人趨之若鶩。除此之外,永安堂每月十五,還會延請名醫坐堂義診,藥材定價公道,童叟無欺。對於貧苦無依、無力求醫的百姓,永安堂更是慷慨贈藥,分文不取。
起初,宋昭創立永安堂只是為了替阿弟尋訪靈草偏方,隨著藥堂規模日益擴大,藥堂往來之人魚混雜,消息靈通,加之義診贈藥的名聲在外,漸漸成了宋昭的情報中樞。
京都距南州近千里,一來一回需要近一個月的時間。因父親領兵平叛,她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戰事上,京都各處的消息如非必要暫時全部擱置了。
太子之事暫無頭緒,且放在一邊,宋昭問起刺客之事。
石楠回道:「屬下循著蹤跡到了碧落山一帶,聽聞最近山上盜匪猖獗,巡城司赫連大人已經帶人去剿匪了。」
「山匪嗎?」宋昭冷笑一聲。聽袁子昂說他父親即將調任京都,那這樁刺殺案,必然會早早結案,山匪是個絕佳的藉口。
思及此處,宋昭心頭一顫,袁子昂今日來當真只是探望她,還是來探口風的?是故意透露太子被斥責一事,還是試探她是否知道江州的消息?
宋昭忽然脊背發涼。原以為當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在南州無人在意,卻不想身邊早已虎視眈眈,而自己竟一無所覺。
「石楠,你速去一趟江州,替我帶封信給父親。」八百里加急遞到御案的消息,宋昭肯定探知不到,只得親自派人去一趟江州,看看父親才安心。
父親曾告誡她,身為侯府世子,不可鋒芒畢露,只需在南州做個紈絝子弟,安京都之心,便是最好的退路。然而眼下形勢驟變,危如累卵,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宋昭提筆蘸墨,筆鋒剛落紙,寫下「父親」二字,卻忽地頓住。她凝眉沉思片刻,終是將信紙揉作一團,隨手擲入一旁的火盆中,頃刻化為灰燼。
「不行,此時傳書恐被有心人利用,明日你備些跌打損傷的藥材,去江州一趟,若見到父親,囑他也不必回信,另外,留意一下太子的行蹤。」
石楠猶豫道:「侯爺命屬下保護世子,若屬下離開,只留京墨一人恐難以應付。」
「無妨,我現在不是身受「重傷」嗎?閉門謝客,我哪也不去就是了。」
宋昭道。
宋昭出門本就是為了應付南州那些紈絝子弟,青樓畫舫,喝茶聽曲,沒甚意思。
……
石楠帶著傷藥上路後,宋昭日日躲在府里「養傷」,焦急地等待著江州的消息。
這日,府里提前辦了重陽宴。
宋昭雖有「傷」在身,卻也不能有違孝道,被齊氏身邊的嬤嬤請到了延福堂。
她一瘸一拐地踏入屋內,還未站穩,便被滿屋子濃烈的脂粉香氣撲了個滿懷,那香氣濃郁得幾乎讓人窒息。抬眼望去,只見滿堂皆是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的姑娘們,或執團扇輕搖,或捏帕子半掩朱唇,一雙雙妙目,齊刷刷地黏在了她身上。
宋昭忍著不適向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齊氏是祖父的繼室,當年祖父從軍還未承爵,續娶了家世一般卻能生養的齊氏,齊氏也不負眾望生了三個兒子。後來祖父用軍功換來了爵位,將世子之位留給了身為嫡長子的父親,齊氏對此頗有微詞。
略寒暄了幾句,世子作為外男,不宜久留,便起身告辭,卻被小齊氏攔住。
「世子既然來了,也認認幾個表妹,一家子親戚,不必太過拘束。」小齊氏笑意盈盈,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不容推拒的意味。
宋昭還未及開口,小齊氏已將她引至一位滿身珠光寶氣的姑娘面前,「這是萬家姨母的表妹,名喚靈秀,最是知書達理,不僅擅長廚藝,繡工更是出眾,可是咱們南州數一數二的巧手呢。」
「靈秀見過表哥,」萬靈秀臉頰微紅,卻仍落落大方地福身一禮,只是她滿頭珠翠,一身綾羅綢緞,反襯得俗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