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時訥訥不得言,整個人還在發蒙當中。
廊下忽然傳來腳步聲,遠遠地響起常青的聲音,「七小姐,方才外院傳話,說巡檢司的赫連大人來訪。」
宋昭聞言,立刻推開九鳴,轉身就要往外走。
手卻被九鳴拽住,將她重新拉回懷裡,對常青道:「讓他滾!」
宋昭還想說什麼,被九鳴用手指堵住了唇,「你敢走,我就在這裡要了你。」
宋昭氣惱,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麼瘋。張嘴就咬住了壓在她唇上的那根手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稍稍退開半寸。
九鳴眼神幽暗,任憑她咬,絲毫不喊疼。
他的指腹輕輕撫過宋昭的唇角,拭去那一絲殷紅的血跡。他的動作忽然溫柔下來,眼底翻湧的暗潮化作深不見底的柔情。
「不要走,」薄唇小心翼翼地貼上她微腫的唇瓣。這次的吻輕得像羽毛拂過,他細細描摹著她的唇線,舌尖溫柔地舔舐著每一寸領地,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仿佛在品嘗世間的瓊漿玉露,小心翼翼,又無比虔誠。
宋昭很快淪陷在這份柔情里,雙腿一軟,被九鳴輕鬆抱了起來。
「回房嗎?」
第26章 離不得我家娘子半步離不得我
宋昭蜷縮在他懷裡,輕聲「嗯」了一聲,將紅透了的臉埋進他的頸窩裡。
內心一邊眷戀這份溫存,一邊又在暗罵自己不爭氣,怎麼就這麼容易屈服了呢?明明自己不喜歡啊……色字頭上果然一把刀,不分男女。
九鳴抱著她穿過花廊,僕從見狀紛紛避讓,眼中俱是閃著興奮的光。
宋昭以袖子捂臉,很是難為情,掙扎著要下來,九鳴卻不肯。
剛轉出連廊,便見垂花門外,外院管事正踮著腳尖,不住地朝這邊張望。
秋夜寒涼,那管事額上卻沁著汗珠,衣領都被汗水浸透了一片。
待瞧見二人身影,管事也顧不得禮數,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青石板上,顫聲道:「七小姐,赫連大人執意要見主事之人,老奴實在……實在應付不來啊!」
他抬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中叫苦不迭。
這宅院往日裡最是清淨,自打這位顧家姑爺進門,風波便一樁接著一樁。今日這位赫連大人最是冷酷無情,他一個看門管事的,哪裡經得起這般陣仗?
宋昭聞言扯開袖子,下意識瞥了眼九鳴。
卻見他唇角微揚,眼底卻凝著寒霜,雙臂陡然收緊,將她牢牢困在懷中。
九鳴冷笑出聲:「既如此,就去會會他好了,起來,前面帶路。」
……
夜色正濃,赫連信躊躇不前。
昨夜畫舫上女子的一舉一動悉數落在他眼裡,那雙薄紅的眼睛怎麼都揮之不去。
昨日脆弱無助的她,與朱雀大街上的驚鴻一瞥,和小巷中的矯揉造作,與記憶中的女子漸漸重合成一個人。
他暗中留意,終於找到了葉府,卻不想也在芙蓉巷,一牆之隔住著忠勇侯世子。
是巧合呢?還是有意為之?
無論哪一種情況,他都要探一探。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堅持面見葉府主事。
三請四催之後,管事終於恭恭敬敬請他去花廳議事。
穿過月洞門,赫連信跨入花廳門檻,八角宮燈垂落的流蘇在穿堂風裡輕輕搖曳,昏黃的燈光將滿室陳設鍍上一層柔和的暖色。鎏金熏爐里沉水香的青煙裊裊升起,將滿室映得影影綽綽。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廳內——紫檀木的博古架上錯落擺著汝窯天青釉,牆上掛著前朝名家的《雪澗寒梅圖》,仿佛不是商賈之家,倒是處處透著世家大族的底蘊。
廳堂正中,一扇丈余高的紅梅凌雪屏風橫陳其間,蘇繡的梅枝在燈影下若隱若現。
屏風後,隱約可見兩道身影親密交疊在一起。男子懷中抱著一個女子,修長的手指正撫著女子纖細的頸項,女子云鬢微亂,一縷青絲垂落在男子衣襟上,在透光的屏風上勾勒出旖旎的剪影。
赫連信瞳孔驟然緊縮,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猛地偏過頭去,下頜線條繃得極緊,仿佛被什麼灼傷了視線。
「賀連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一道清泠如碎玉的女聲自屏風後傳來,字字圓潤,偏生帶著三分疏離,卻莫名有一股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