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恍若回到少時,那隻走失三日的雪犬歸來時,也是這般將濕漉漉的鼻尖抵在她掌心嗚咽。
她下意識收攏雙臂,環住他脖頸,指尖穿過他散落的青絲,柔聲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自己先怔住,這般熟稔,倒似早已做過千百回。
「阿昭……」他輕聲喚了一句,溫軟的唇便落在了她耳垂上。
男子氣息灼熱地纏上來,鼻尖蹭過她頸側的碎發,激起一片戰慄。
宋昭縮起脖子想躲,卻被他有力的臂膀牢牢鎖住。
那個吻從耳垂,一路輾轉到她額頭、眼睫、臉頰,最後停留在唇上。
也不知是不是午時的陽光太盛,宋昭只覺得心慌氣短,渾身酥軟的沒了力氣,任由眼前的男子,予取予奪。
這個吻來得纏綿悱惻,殿內迴蕩著急促的呼吸聲。
蕭鉞抬起頭,手指輕輕拭去女子紅唇上的水痕,胸膛微微起伏著,卻沒有再進一步。而是環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頭埋在她胸口。
口中喃喃道:「抱歉,我來晚了,午膳怎麼不多吃點,你都瘦了。」
宋昭順著他的長髮,輕聲道:「沒什麼胃口。」
「吃藥了嗎?身子好些了沒?父皇今日還問起你來,讓你好好休養著。」
宋昭輕聲應了一聲。
蕭鉞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耳畔響起父皇對他說的話:
「不是不允你私下見她嗎?」
「兒臣忍不住,也不想忍了!」
「瞧你那點出息!你可是太子,這天下都是你的,將來什麼樣的美人佳麗沒有,偏偏栽倒在她手裡,她有什麼好?幼時頑劣,長大了和一幫男子廝混青樓畫舫。」
「若立她為太子妃,將來便是一國之後,你看她哪一點有母儀天下的樣子?」
永慶帝氣道:「將來東窗事發,朝臣若知道她便是當初的宋晏,你能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天下人的唾沫星子?」
「此事兒臣自有籌謀,必不教朝野上下有半分非議。」
「你說的籌謀,便是以鎮遠侯之女的身份進宮嗎?她那麼驕傲,用別人的身份活著,她會答應嗎?」
「兒臣會讓她光明正大,以忠勇侯嫡女的身份活著的。」
永慶帝見蕭鉞主意已定,只得嘆息一聲,「她若知道,你利用她進宮剷除異己,她還會待在你身邊嗎?」
「兒臣……不會讓她知道的。」蕭鉞猶豫一瞬,又堅定道:「兒臣心悅她,是真心想讓她做我的太子妃,沒有利用!」
「朕信你的真心,可她會信嗎?自古無情帝王家,她進京得知你的身份後,還會和之前一樣與你毫無芥蒂嗎?她的態度,已經明晃晃擺在那裡了。小九,強扭的瓜不甜。」
蕭鉞眸中閃過一絲傷痛,嘴上卻不認輸:「甜不甜,也需吃到嘴裡才知道,再苦,兒臣也能咽得下。」
「可你能瞞得了她一時,卻瞞不過她一輩子。天下沒有不通風的牆,你去南州那麼隱秘的事,不是還是被人發現了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父皇不想你私下見她,是怕你再做出無法挽回之事。」
永慶帝語重心長道:「她像極了他父親忠勇侯,倔強,驕傲,認準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你越是想要,就越要給她自由,不可折了她的翅膀,否則適得其反,讓她對你寒了心,便再難挽回了。」
暖閣里金絲炭嗶剝作響,宋昭朱紅衣袍與蕭鉞玄色袍帶糾纏在灑滿陽光的軟榻上。
一黑一紅,纏繞在一起。
不知想到了什麼,宋昭臉頰不自然地紅了。
「殿下,」她推了推蕭鉞,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遂想起他一夜不曾合眼,天不亮就去上朝了。眼底漫過一絲心疼,隨手拉過一旁的狐裘,蓋在兩人身上,擁著他,也漸漸睡了過去。
蕭鉞一向自律,小憩一會便醒了過來,發現身上蓋著的狐裘,彎唇無聲地笑了。
這個強扭的瓜,也不一定是苦瓜吧?
他在宋昭嘴角輕輕落下一吻,便躡手躡腳地起身,給她蓋好狐裘,走了出去。
問起若水:「世子今日都做了什麼?可有誰來探望過世子?」
「回殿下,不曾有人來過。世子像是在等秘閣的龐大人,上午問了兩次。還有,世子問起東宮令牌之事,還拿了奴婢的令牌翻看。」
蕭鉞點點頭,「若龐大人再來,不必攔著,命人守好門。」
「奴婢遵命。」
……
蕭鉞走後,宋昭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