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心裡有點捨不得,但轉念又一想:皇甫道知封王,這位也是公主,甭管怎的,捧上一個是一個,指不定撞大運了呢?於是他故作大方地說:「一句話!公主幫下臣這個忙,下臣怎麼的也要侍奉好公主!」
司閽驚呆了,對永康公主道:「這個……公主,王府里是不讓隨便帶外面的東西進出的。」
永康公主笑道:「我也不行?你放心好了!東西你們先行檢視,看有沒有匕首之類的,然後呢送到沈娘子那裡,整治好了,也是她先吃,我再吃。她犯得著毒死我嗎?更犯得著為我搭上自己的命嗎?」
帶著土特產進門的永康公主,連去和正牌嫂嫂庾清嘉請安都來不及,直接叫侍女搬著一麻袋東西就一路到了孫側妃的院子,還沒進門已經嚷嚷起來:「小嫂嫂,快叫沈娘子來,我帶了好吃的,要等她整治!」
孫側妃帶著一臉的笑趕出來迎接。她失寵已經有好些天了,雖然沒有盼到皇甫道知,但是盼到他妹妹也好的,萬一就把她哥給帶過來了呢?她畢恭畢敬地給公主問安,在旁邊伺候著問她:「咦,為啥要沈娘子?其他人可行?」
永康公主道:「聽說沈娘子擅長整治這些。怎麼,小嫂嫂是捨不得人家辛苦?」
「嗐!一個乳母而已,妾有啥捨不得的?」孫側妃帶著些神秘說,「沈娘子上回犯錯,惹怒了大王,被狠狠責打了一頓,至今還有些瘸啊瘸的,看著她就窩火,怕誤了公主的事。」她久曠寂寞的人,逮著個身份相合的就想說話,牢騷緊跟著就出來了:「打個僕婦婢子,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阿兗認人,開始那幾日,沈氏實在沒法伺候世子,阿兗日日哭鬧找她,晚上就是不肯睡,我都給折騰死了!偏生大王……」她半真半假的,落下些淚來,嗚嗚咽咽拿帕子遮了嘴,不再往下說了。
若是平時,愛好聽這些新聞的永康公主一定要好好問明白,說不定還親自跑到皇甫道知的書房,把他揪出來,三句笑話一說,皇甫道知不定就到側妃的院落來了,晚上,再順水推舟……孫側妃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但是,今兒公主她的心思全在麻袋裡的「寶貝」上,敷衍地聽完了,敷衍地勸了兩句「小嫂嫂辛苦了!」文不對題,便急急道:「瘸啊瘸的有啥要緊,只要在床上還能拉起來,就喚過來給我整治東西。」
沈沅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這些日子故意走得慢些,免得孫若憐又看她不順眼。果不出所料,孫側妃見到這個潛在的對手——偏生又惹不起的——就把笑臉換做了冷臉,愛理不理地說:「公主抬舉你,叫你整治些吃食。仔細些,別糟蹋了好東西。」
沈沅有氣無力地說:「婢子行動不甚利索,怕耽誤了公主的事。」
孫若憐橫眉道:「不過是小小的二十竹板,皮肉輕傷而已,你一個薄門小戶的野丫頭,怎麼就恁的嬌貴!——」倒是永康公主等著吃好吃的,打斷孫若憐的話頭,笑眯眯說:「沒事,急倒也不急,你慢慢做就是。我今晚也不回公主府了,可以慢慢等呢。」
她眼風一使,侍女拉開麻袋,沈沅一看,嘿,是這麼些東西,倒有些疑惑:「這……都是吳中和秣陵的一些土產。我們倒是常吃,東西粗糙,不知合不合公主的口味?」
永康公主笑道:「你果然是識貨的——確實是秣陵的東西,是你郎君今日在角門等候,巴巴的要把這些東西送給你,說都是你愛吃的。我尋思著這倒也是個多情人兒,我怎麼著也要成全他。再者,我自己呢,也想嘗嘗新鮮,你不會不捨得給我嘗嘗吧?」
聞言,沈沅的眼淚都快下來了,瞪著她圓圓的眼睛問永康公主:「我……郎君?他……可好?」
永康公主笑道:「好得很,穿戴得精神,打扮得也精神,只是儀態不雅些。不過,女人麼,不圖這些。對自己好才是真的好。」她看著沈沅含著淚猛點頭,眼眶裡一串串淚水滑落下來,可頰邊,圓圓的小酒窩隨著她唇角的上翹若隱若現。
說起別人都是一頭勁,可想起自己,永康公主突然有些失神,念起自己府里的駙馬爺,名望十足的太原王氏子弟,人都說與自己是佳偶天成,可自己看著他那紅酒糟鼻子就糟心,看著他稀稀拉拉的頭髮,強梳成的小小髮髻就煩躁,哪怕那個人再是眉目如畫,面如冠玉,再是對自己低聲下氣、無微不至,這兩點缺點就已經足夠她無可忍耐了。
☆、第51章 盼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