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天下!她也是他的天下!
他在迷幻和真實的交替中,在滿目江山一片艷麗之中,突然不可遏制地震顫起來、膨脹起來、爆炸起來,把同樣的震顫、同樣的膨脹、同樣的爆炸帶給身下的駿馬。她不可遏制地呼喚,他不可遏制地低吼。他們汗水交融,淚水交融,血脈里的血液仿佛隨著沸騰的溫度也在交融。
她齧咬著他的肩膀,不肯鬆口,直到他在她耳邊說:「阿圓,我們贏了!」
沈沅迷濛地看著他眼角的淚水終於垂落下來,滴在她的眼角。最後,他們死死地擁抱,宛如在烈火中重鑄,化作了一個。
瘋狂之後一場黑甜的覺。再醒來時天都黑了。沈沅抱著他的胳膊,枕著他的肩膀,不時地在他皮膚上吻一下,此刻可以喁喁地說些情話:「阿末,臉都粗了,手上全是凍瘡。這一場仗,好辛苦吧?」
楊寄回吻著她的頂心和臉頰,掌心粗糙得跟砂紙似的,都不敢碰到她細嫩的肌膚上:「辛苦是辛苦,但是一路都得心應手,辛苦點也值得。一切幾乎都如我所想,叱羅忽伐領軍做前鋒,熟門熟路取下了北燕的各座城關,後來是在黃河上久戰不下——北燕几乎把它所有的精銳都派到了那裡——也算是保命的殊死搏鬥了。」
「後來呢?」
楊寄望著床榻前的矮屏:「二兄勸阻了我。我既然滅不了北燕的國,又何必趕盡殺絕,惹他們狗急跳牆?」
他的眼睛在暗夜裡閃了閃,那場和沈嶺吵的一架,至今還記得。冷靜下來想一想,還是沈嶺說得對。
「後來呢?」沈沅還在好奇地追問。
「後來,我就和北燕使者和談了。」楊寄說道,「和談的禮物,就是叱羅忽伐的人頭。換取河套地區的自主權,換取北燕皇帝叱羅烏翰答應十年內不再犯界——是不犯平朔將軍楊寄的界。」
沈沅已經聽呆在那裡:「那個吃人肉的叱羅忽伐……死了?」
「嗯。」楊寄答得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這樣一個禽獸,早該死了。李芊芊,那個樂戶家的歌姬,受不了他的暴戾,一日想逃回我的後隊裡去,被叱羅忽伐拿住,氣得打了她三百多鞭,抽到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後,裹在竹蓆里,拖在馬尾巴後頭,給我後隊送了過來——還說是『禮物』。」
楊寄聽見沈沅捂嘴的驚呼,苦笑了一聲說:「那樣冷的天,這女郎只穿著單衣,送到我這裡時,身上的血跡都發紫了,凍得冰塊似的,早就沒氣了。我也是那時,徹底和這畜生翻臉的。」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李家一家,雖是樂戶,但也有大義在。我於心有愧,一定要厚待他們。我怕自己捨不得錢,還是你幫我處置這件事務吧。」
「放心吧。」沈沅看到在夜色中,楊寄的目中又有水色,她不知怎麼幫他排解心中的憂憤,只能伸出手臂抱住他,「我會辦好。你這顆心啊,也要好好歇歇了!」
☆、第125章 巡邊
那麼容易就逼著北燕簽訂了城下之盟,楊寄不免有些飄飄然。當他接到紫背信鴿腿上來自建鄴庾含章的信時,頗為不屑,對沈嶺說:「庾老狐狸又怕我做大不好對付,以提防北燕的名義,再三要我分散兵力,還要我把最精銳的隊伍,拱手送給洛陽郡守——他當我是傻子麼?」
他臉色冷冷的,笑道:「還拿削減荊州那裡的糧秣為名義,想逼我就範。我才不怕那個老東西呢!」
沈嶺皺著眉頭,好半晌才說:「不管怎麼樣,這是建鄴那裡的信號。你名義上總歸是朝廷的邊將,不聽吩咐總是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