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的心情暢悅了很多,回到公館,阿盼已經睡下了。他掌著燈看了看女兒可愛的睡顏,幫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覺得小傢伙圓嘟嘟的可愛不夠。但沈嶺拉了拉楊寄的衣袖。楊寄雖有些不舍,還是離開阿盼的房間,跟著沈嶺到了書房。
楊寄做了個大揖:「二兄,你今日加油添醋,幫了我的大忙了!」
沈嶺矜持笑道:「也算不上什麼大忙。看到你沒有被一場敗仗打倒,我也放心了。」
他接著說:「阿末,你不要氣餒。杜文雖然占了姑臧,但是涼州軍屯裡有不少你的舊部,重整旗鼓沒那麼難。不過,你前往代郡也不錯,若能夠拿下代郡和趙北,便等於滅了北燕。而杜文縱使占了整個涼州,卻因周邊俱是你的人,也無法成氣候。」
楊寄搖搖頭:「叱羅杜文不可小覷。我們若能取代郡,他自然早就跟緊了不放,不會叫我一個人獨大的。」
沈嶺點點頭說:「這樣的話還是要再琢磨琢磨。但是,退一萬步,他想當北燕皇帝,我們一路打到代郡,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自己——黃河兩岸,漢人居多,總有人心向背,將來扶持杜文在陰山以北做皇帝,劃疆而治,他若算計算計,也是划算的。」
「哪那麼容易!」楊寄苦笑,「你看我現在要人沒人,要糧沒糧,覥著臉四處打抽豐,要不是小時候有在你家門口討飯的經歷,現在早就被自己臊死了!」
「阿末,你那時講韓信,不是講得挺好?胯_下之辱都能受得,還有什麼受不得?」沈嶺道,「唯一需要的,就是手黑一黑了。」
這是沈嶺第二次和楊寄談「手黑」的話題。楊寄忖了忖,覺得自己已經比以往狠心多了,難道還不夠?他問:「那麼,如今賴在王庭川這裡,他可能實質性地幫到我?」
沈嶺道:「他是個好人,雖則迂闊些。但凡跟他談家國大義,必然是一諾無辭的。」
楊寄卻道:「但是,我還是擔心他。你想,我們是郎舅,關係那麼鐵;他和皇甫道知也是郎舅,而皇甫道知是天天想弄死我的,王庭川萬一也存了壞心,我豈不是要被他玩兒死?」
沈嶺挑挑眉,似笑不笑地看著楊寄:「郎舅生來就是關係鐵的?要是我們家沒有阿圓,你跟我有啥關聯?」
楊寄一聽說阿圓,臉頰就止不住地露出笑紋:「自然是因為阿圓嘛!王庭川和皇甫道知之間,不也有個永康公主?」他驀地停了口,聯想起以前人家說的永康公主和駙馬關係不和的八卦,心裡突然有些了悟。
沈嶺漠然的神色,微微撇了嘴說:「嗯。你大概不知道,永康公主嚴於待人,寬以律己,自己在建鄴養著面首取樂,卻不許駙馬沾染其他女子。王庭川這次自請到荊州任職,其實帶著一個外室,偷偷養在荊州的一座園子裡,瞞著公主,瞞著所有人,就是意欲保全那心愛的女子。」他停了停,眼眸中一絲不安一閃而過,又說:「那外室已經有了身孕——是王庭川的第一個孩子。我偷偷把這消息放出去了。你猜公主知道後會怎麼做?」
楊寄神色茫然,心裡卻不停地想像著一幅幅畫面,總之,兩個人原來就關係不佳,這下子,只怕要鬧翻了。
他最後聽到沈嶺微微的一聲嘆息:「唉,我也是傷陰騭了。」
☆、第147章 爭吵
有了沈嶺在身邊,楊寄氣定神閒多了。他與沈嶺細細謀劃,打算開春之後,便按叱羅杜文的要求,往河套以東攻打北燕國都去。兵馬從哪兒來,他們並不急,因為到時候自然會有的。
長江上逆著春汛,駛過來一艘巨大的樓船。近了看,樓船裝飾得極其富麗,一路走,一路樂聲不絕。當樓船駐在荊州的江磯頭,裡面下來幾名打扮得莊重的黃門宦官,對江磯上巡防的士卒喝道:「公主駕到,叫荊州城裡大小官員都出來跪迎!」